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少女看样子是有些疲惫,不一会就倒头睡着了,我也小憩了一会,几个小时过后,车厢内响起来到达j市的提示音,少女睡眼惺忪的起来了,没想到她也是到j市的。
我背起仅有的一个小包,在车厢门口和她点头示意,算是互相告别了,从始至终我也未问起她的名字,不过看她的传承我也隐约猜出了一二。
下了车后,我准备找一个便宜点的地方租下来,我留着大部分的钱准备在附近开一个小医馆,所以住的能省点是点。
火车站口可谓人山人海,四处拉人的出租车,小旅馆处处皆是,我摆手拒绝了几个,随意在火车站周边游走。
不多时,我见到一个身穿布裤短衫,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靠在石柱旁双手抱于胸前,脚下的运动鞋沾满了灰尘,鞋底边上全是干涸的灰白色的泥土,顶着一头干净清爽的短发四处张望。
我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他见我走来礼貌的问道:“兄弟可是有啥事?”
“想请老合帮个忙!”我试探道。
男子略微挑眉,惊奇的打量了我一眼抱拳说道:“这年代会这口行话的越来越少了,小伙子,不错!我是‘吃搁念’的,以前没见过您,您是打外地来的?”
听到他说行话我就知道没找错人,我点点头,对他抱拳回礼说道:“我也算是个老合,初到贵地,行个方便,不知您可是个‘腿’?”
“哎呦,您这么说可就算不得了,我顶天是个跑腿的,也就对j市了解的多点,跑的腿短,呵呵!不知您是四大八小中的哪行?”
“我算得‘皮行’,呵呵。”
“原来是‘皮行’的,咱们这都是老合,自当互相帮衬,不知您这有何贵干?”
“是这样,我想租个房子,但是手头有点紧,所以想找个合租的人分担一点费用,要有美女的话我也不介意,您看能不能帮忙找找?”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位男子给了我一个都是男人的眼神,“没问题,小事儿,两天之内帮你搞定!”
我连忙道谢,之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我就找了家旅馆待了下来。
我刚才所说之话算是江湖术语,俗话也叫“调侃儿”,江湖人都叫“吃搁念的”,“老合”是江湖人对江湖人的侃儿,是搁念行里公名词的侃儿。
我和老师父去过不少地方,对于普通江湖的门道也算懂得一点,所以就是到一个新地方老合之间帮衬而已。
至于说的“腿”则是跑腿的,去的地方越多,阅历越深,见识面越广,就说跑的腿越长,而“腿!”是江湖上顶尖的尊称,我当然对他恭维一下,一般江湖人自称“我们是跑腿的”。
做他们这行的一般都聚集在人多的地方找活,帮人四处打听住处,看他们的样子去聊几个就知道是不是干这行的了。
至于他所说的四大八小,指的是江湖有“风”、“马”、“雁”、“雀”四大门,“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小门,各行之间的调侃儿又各有不同,在这里就不细说,我勉强算得上是“皮”行,就是卖药的,我也算得上医人卖药,论消息灵通,中介远比不上这些老合们。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张姓男子便给我打电话,告知我有一处别墅,低价转租,有位少女也有意向要租,让我去商谈一下,不过他说此处有些古怪,若是不愿他再去寻别的地,我告诉他不必再费周章,此处便可。
向他道谢后,又见面给了他一些辛苦费,这事无论成不成他算是完成委托了。
我看着眼前的别墅,表情有些异样,这是一个三层独栋别墅,简约的装饰风格很符合我的口味,还有一个大花园,只是花园里的花大多已经枯萎,一只只蚂蚁在花枝上攀爬,又掉下来,明媚的阳光照在枯花上,映着蚂蚁黑亮的硬壳,反而透漏出一种刺骨的灰暗感。
户主姓刘,四十左右的样子,一撇精致的小胡子,刻薄的嘴唇却配上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西装革履也兜不住挺出的肚腩,一双皮鞋只是干净,一点鞋油都没有,没有那种令我厌烦的锃亮感,怎么说,这人没有油腻感,臃肿而干练,这两个词语在他身上完美的结合了。
他走在我前面热情的给我介绍户型,“我这里的东西您要是有用的就留下,没有用的就扔了就行,我这空间太大,您要是合租再打一个隔断我也没意见。”
我应声点头,他看我同意后又接着说道:“唯独呀我这后花园的花您可千万别动,我这里还有用处!”他搓着长满老茧的手客气的说道。
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明明他才是主人,怎么会有一种他才是狗腿子的感觉,可惜了一副讨喜的皮囊。
我随他走了这三层,楼梯口处各有一个古董花瓶,客厅挂着一张巨大的仕女图,但我始终感觉到周围的能量场有些异样,尤其我对魂魄的敏感程度远超普通人,我伸出手轻抚空气,一种手指压在白纸上滑动的的粗糙感让我不怎么舒服。灵压密度明显高于其他地方。
这个别墅果然有古怪,因此我打断正在滔滔不绝说着别墅好处的刘先生,开门见山的说道:“刘先生,价钱这么便宜,给我说一些关于这间别墅我不知道的事情吧,我可是听闻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刘先生愣了一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眯着的双眼挣得老大,原本挺直的上身在那一刻也似是佝偻了几分,那双有型的小胡子轻微上翘,面露尴尬为难之色。
最后仿佛是在心里下了一个重要决定,长舒一口气果断的说道:“我这辈子是个本分人,也不打算骗你,这栋别墅我在买来之后便后悔了,你之前有几个租户在这里居住的几个月不是残就是死,导致我这里卖都卖不出去,本来我打算弃置这里,不知道您在哪知道的消息,我就琢磨再租最后一次,您即便不说我也打算最后告诉您这里的事,让您再好好考虑的”
接着他略带悲戚之色的说道:“我当时买完这栋别墅住进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后来因为事业原因我又在别处买了一套房产,这里我刚买没多久还不舍得转手卖出去,你也知道,生意人的毛病,嘿嘿,我就把这里租了出去,谁知出了好几起事故,现在外面都传我这房子有不干净的东西,这倒好,还不如直接卖出呢,唉!”
他向我大倒苦水,我故意面露不耐烦的神色,他一见我这神情,便知自己废话太多,急忙说道:“我也是向周围祖辈居住在这里的人打听才勉强知道建造这栋别墅之前发生的事情,这前因后果我给你讲讲。”
我顿时来了兴趣,“还请刘先生讲讲。”
这一下,可把刘姓户主的本来就打开一半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这时间要往后倒推七十年,跨越了大半个世纪之久。
那一年正好赶上大饥荒,整个j市,不对,那时还叫j县,这栋别墅所在的区域是一个小山村,那时候科技可没有这么发达,全村连一个电视都没有,自家的粮食全靠老天爷的脸色赏口饭吃,谁知赶上了全年大旱,颗粒无收,各家各户的粮食已经揭不开锅了。
“妞,快过来,拿好了,别让其他人看见!”一张沾满泥土的小脸上只能看见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在四处张望,机灵的眼里充满着紧张和警惕之色。
脏兮兮的小手抓满了灰枯的树皮,塞进了比他还要小的手里,和他相比,这双手小巧而细腻,虽同样不干净,但却如入土的璞玉。
“哥哥,我快拿不住了,太多了!”奶声奶气的女娃声音响起,胸前脏旧的灰色花棉袄里已经塞满了树皮,扎着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小脑袋不停的摇晃,抗议着哥哥的这种行为,精雕玉琢的脸上还残留未干的灰色泪痕。
“这就好了,附近就剩这几颗树上还有树皮了,可够咱们吃上好几天的了!”小男孩不断安慰着妹妹,手上的动作可没停下,最后实在两人全身都塞满了树皮,小男孩看着还有大半的树皮没有剥下来,大眼睛一转,低头开始找着什么。
不一会只见男孩手里艰难的举起比他脑袋还大的石头向小树砸去,几次后手臂粗的小树应声而断,他在地上挖了几个土坑,将小树放了进去,填上土做好了旁人不易察觉的信号,招呼着妹妹走上了回家的路。
背后是一片片裸露的树林还有因为饥饿而死的残缺尸体,秃鹰在上空不停的嘶叫徘徊,却没有落下来啃食的意思。
兄妹二人住在一个潮湿阴暗的土坯房子里,二人正走在回去的街道上。
“妞,小心!”说着小男孩拉住了妹妹的手往旁边一扯才没有撞到前面的人,小男孩望着眼前这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干瘪枯瘦的身影,拽着妹妹快速向前走去,那个饥饿的男子扭头看向身后两个小小的身体,空洞的眼神里泛起闪过一丝神采。
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街道两旁或蹲坐,或躺着,因饥饿而失去灵魂的村民注视着两兄妹的离去,那是痛苦疯狂的眼神!那是动物最基本的欲望!
小男孩拉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妹妹,在这群村民抑制而又渴望的眼神下迅速离去,另一只手不断的拍着妹妹的后背,在妹妹耳旁说道:“妞!不要怕,有哥哥!”双脚同样在颤抖的哥哥安慰着幼小的妹妹。
几个村民互相望了一眼,眼神微动,悄悄的聚在了一起,干燥的风卷起了尘土在几人周围掠过,
一个瘦到皮包骨的老爷子侧躺在地上,浑黄的眼睛看着这几个村民,缓缓的闭起双眼,眼角的泪滚下褶皱不平的皮肤,只能隐约听见老人最后一句话,他喃喃道:“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