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的手指啃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禄朝印缓缓站起了身子,像是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起初是害怕,因为你心里知道,那是自己的手指。”
“然后是疼,不是手指疼,而是心里的手指疼。你的手明明被冻的没有知觉了,可你嚼在嘴里的时候,尤其是用力去嚼骨头的时候,听着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你的手指就开始了疼,像是拿针扎,拿锯子划,一阵一阵的。”
“最后,就是甜。”
“越嚼越觉得甜,尤其是吞咽下去,当碎肉与碎骨滑过喉咙的一刹那,一股清醇的甘甜在口腔里回味。”
“就在我抱着手掌,准备去啃第二根手指的时候,有个人拦住了我。”
“那个人,前几天刚死在你的手上,他叫——雷复明。”
“这番知遇之恩,你说我该不该报答?”
末了,禄朝印低头,居高临下,看似轻蔑,实则脸上无法做出表情的看着常小鱼。
常小鱼咬牙道:“雷复明作恶多端,他干了多少坏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禄朝印依旧很平静的说:“知道。”
“不光知道,还帮他干了很多,包括追杀你的父母。”
“这样的大恶人,你帮他,你良心上过得去吗!”常小鱼怒吼道。
禄朝印略微仰头,张弛连忙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禄朝印身后,他坐下后轻声说道:“我不管。”
“哪怕全世界都与老会长为敌,我也是老会长唯一的心腹。”
“老会长要杀你家人,我就杀你家人,老会长要杀全世界,我就去杀全世界。”
“你走你的阳关正道,我报我的知遇之恩。”
有那么一刻,常小鱼抬头,与禄朝印对视,从那一副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上,从那两双像是死人的眼珠子里,他读出了千头万绪。
“我说过,我很羡慕你,有的人,横空出世就是天才,像你这般,二十岁就在养尸界扬名立万,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我就是其中一个。”
“可我,还是要杀你,一定要杀。”
“死之前,我让你死个明白。”
“我用师父教的本事,杀了张端平,提前将他做成皮魔,现在攀附你全身上下的,就是张端平的人皮,你挣脱不开,因为啃噬他骨头的虫子,不是尸虫,而是蛊虫。”
“那都是我千挑万选,炼了很多年的蛊虫,每一只都是纯正无比,从底层厮杀上来的蛊王,就为了做好这张人皮,我为你准备了十年。”
“十年前,我就想埋下一颗棋子,用来杀死你的棋子,所以我把目光放在了张弛的身上。”
说到这,张弛接过话头,咬牙道:“常小鱼,当年你带着村里的孩子,可不少欺负我吧?”
“尤其是我爸妈死于矿难之后,你更是羞辱过我!”
“不光是你,村里哪个孩子没欺负过我,他妈的,把我打倒在地,脱了裤子往我嘴里放屁,我都记着呢!”
常小鱼皱眉道:“我并未欺负过你吧?”
“是,你没有主观上欺负我,可你带着他们玩,你无形之中孤立我,这就是最大的欺负!”
原来,十年前张弛突然转学,也不在村里居住,说起来是投奔远房亲戚,没想到是禄朝印给他带走了。
十多年来,禄朝印给他提供金钱,供他上学,吃穿,并且还特意找了一个女人,充作所谓的舅妈,像是妈妈一样照顾张弛。
硬生生用十年,养出了一个非亲非故,但却胜似亲人的外甥。
“知道你为什么挣扎不了吗?”
“知道你的养尸术为什么不好用了吗?”
“知道天下无敌的人,为什么忽然用不上一丝力气了吗?”
禄朝印轻声说道:“张弛端给你的饭菜里,下了蛊药,还有袁丁那碗,也有。”
“村外,地上打的木桩,是为了阻止地气流转的,因为我不确定你小子体内养的是不是一尊地尸,因为你太强了。”
“强到竟然能杀死老会长,能打败一个拥有三转仙尸的人,我不得不重视起来。”
“说实话,在赵家贵东窗事发,在秦记棺材铺老板死后,在我派人劫走清朝女尸的时候,当时我就打算用皮魔抓你,后来想想算了,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出手,只是用皮魔劫走了女尸,故而你逃过一劫。”
“后来你更是公然灭掉猎狗堂一整个堂口的时候,我依旧打算启用这枚棋子,可那时你与我们三尸会激斗正酣,警惕心很高,我怕你不上套,毕竟我这十年磨一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定要一击必杀。”
“我还是不够胆大,如果之前就出手,定能让你杀死,这样,雷少主也就不会死在起始议会了,老会长也就不会死在你手中了。”
“这就是古人说的,时也命也,一步慢,步步慢吧。”
“所以,我不等了,我也等不及了,我想杀了你,一寸一寸地把你切开。”
“以告慰老会长雷少主在天之灵。”
常小鱼道:“你这究竟是什么本事?为什么整个屋子里阴气那么重,院子里还飘着黑絮。”
禄朝印道:“因为我所炼的蛊虫,用的培养基不是动物,而是活人,一个个鲜活的肉体,就是一个个蛊虫的培养基,炼成蛊王之后,再汇聚到活人体内重新厮杀,无数冤魂就成了蛊王的脚下长阶,阴气自然是重了些。”
“你学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