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梁青娥解下腰间挂着一个铜钥匙,递给了陈秋莲,并交待她看着张罗晌午的饭食。
一旁的秦兰花看见这一幕,当即瞪大了眼睛,她死死盯着那把钥匙,几乎气了个倒仰。
合着她一整个就是家里的厨娘,每日里辛辛苦苦忙活饭食,到头来竟是连家里的粮面都摸不着。
她越想越是生气,脸色一时黑沉无比。
梁青娥却是完全没留意到秦兰花的情绪变化,家里每天都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张罗,至于说让陈秋莲暂且握着她屋里的钥匙,这不过是极小的一件小事罢了。
至于为啥没把钥匙留给做饭的秦兰花,摸着良心说,梁青娥怕她一回来,屋顶都被人给翻空了。
她这个大儿媳好歹立身持正,拿白面就只是拿白面,不会随便动她屋子。
母子二人一路赶到镇上牛行,不知是不是他们来的晚了,偌大一个牛行,里面竟只有两头耕牛。
两人围着两头耕牛打量一番,一头是牛犊子,是附近庄子的农人牵过来卖的,要价三两半。
一头是正值壮年的健牛,身躯高大结实,时不时打个响鼻,见人围过来打量,也睁着大而圆的眼睛好奇看回去。
模样瞧着十分温顺。
林老虎一眼就看上了这头耕牛,他扯扯梁青娥的衣袖,强忍着兴奋小声道:“娘,这头黄牛好。”
梁青娥拍拍他的手,打听清楚价格后,一摆手道:“竟要八两银子,这也太贵了,听说长玉镇有个庄子专门养牛来卖,明儿咱们起早去那儿瞅瞅。”
那牛贩子见这母子二人说走就走,忙笑拦道:“婶子何必舍近求远,长玉镇离咱这足有七八十里路,可远的很呐,您老瞧瞧我这牛多好,这个价就是到长玉镇也保管买不来。”
梁青娥一摊手:“那有什么法子,咱们银钱不够,说不得也只得舍上这两条老腿多跑跑附近镇上的牛行了。”
“那婶子打算出多少银钱买一头耕牛。”牛贩子见人有松动迹象,忙追问道。
“你是卖家,我是买家,自来都是卖家定价,买家讲价,我倒是打算五两银子买一头耕牛,只怕你不肯卖呢,这后生,你给婶子一个实话,这牛你多少银子能出手。”
一番话把牛贩子说的笑了起来,他沉吟几息,一跺脚一咬牙:“我瞧着婶子面善的很,这样吧,婶子掏七两半,这牛婶子只管牵走。”
这价格和梁青娥心里的价位差不多,只若是不砍两嗓子价,她总觉得亏了。
于是,在又一番你砍价,我勉强妥协中,最终价位定在七两二钱。
见牛贩子死活再不松口,梁青娥方从怀里掏出银子,又借牛行管事的戥子称了一称。
把七两二钱与了牛贩子后,又交二十个大钱与管事作佣钱。
管事接过铜子,问清楚梁青娥家里地址后,拿起毛笔蘸着墨水对着白纸写划起来,片刻后,把一张盖着戳子的纸递给了梁青娥。
梁青娥接手里一看,上面写着何人于何日从何人手中买来的耕牛,如今耕牛落脚何地,十分的详细细致。
她把墨水吹干,方才小心揣进怀里,这张纸就是专属于这头耕牛的身份户籍证明了。
林老虎牵着耕牛,回去路上呵呵笑个不停,因这头牛毛色发黄,他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大黄。
二人牵着大黄刚一进村,立即就遭到了热情的围观。
村里人围着大黄转来转去,又是瞅牙口,又是看蹄子,又是问价格,十分的喧嚣热闹。
待把村里一众人等应付过去,二人赶着大黄回到家,梁青娥身上已出细密一层薄汗,竟是比同牛贩子谈价还要来的累人。
还没等喝口水喘口气,院门又被推开,梁青娥抬头一看,竟是大伯哥林远山,和大嫂大陈氏,搀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过来了。
“牛呐,牛在哪儿。”
老爷子背着手,嫌林远山在旁边碍事,一下甩开他的手,拄着拐棍,颤巍巍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