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披着衣服燃炉做汤,吴婆子打着哈欠打下手,“今早凉了好多。”
“入秋天气反复无常,别看这会儿凉,太阳一出来照样晒得慌。”崔婆子含笑摇头,如今已进九月,这暑气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消退。
众人接连醒来,简单漱口后就自发收拾行李。
“喝完热粥吧,再往前怕不能轻易做纯米粥了。”
楚禾一大早就抱着刀坐在帐前用小块儿磨刀石反复磋磨。睡前还睡在附近的其他流民如今躲得远远的,连看都不敢往这边看。
崔婆子无奈,掀起帘子小声叫人。
“好,马上来。”楚禾磨完最后一把刀这才起身,吓得远处人群中惊呼一片。
陶五涌草草挖了个坑灶,拿出铁锅烧了个菜汤。他们一家不比小禾,那些个难民眼睛可一直没离自家骡车。
吃完早食,将油布擦干净卷好塞进板车,车驾乘着暗淡晓光再次踏上大路。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官道上的流民从未减少。不过今日路上格外诡异,所有人不停地回头查看,一有牲口蹄响声就惊恐回头。
“来了!她来了!快跑!”
楚禾赶着驴车刚上官道,就看到前方几人缩头回去,低声急促地和人传达着什么,接着就是一阵慌乱躲避。
待到驴车走到跟前时,四周空无一人,不过官道六七丈远的树丛旁都是剧烈颤动的黑影。
“这些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吴婆子坐在车上看的真切,不安地探头往更远处看。
“阿奶,我看他们怕的是我们诶。”韩安儿撅着小嘴得意地摇头晃脑,眼睛不受控般崇拜又敬仰地望向神态自若赶着车的楚禾。
“这”还好阿禾遮了面容,不然以后被人认出来怕是麻烦,吴婆子只能这般想。
今日一路畅通,所过之处,所有人连滚带爬地躲避。来不及跑的人直接跪地磕头,嘴里大喊着女侠饶命。
楚禾倒也不是嗜杀之人,勒住缰绳等人爬走后才继续赶车。
趁着路好走,楚禾三人一路未停,三个时辰后车速才又慢了起来。
放眼望去树木悉数光秃,仅存的榆树被几个村子的人圈起来挖倒,用小刀割着根部。
大多数人拿起带着土的树根,随意在脏的看不清颜色的袖子上擦擦就往嘴里塞,看得远处的其他人眼热不已。
极少数人偷偷摸摸在路边的沟渠里翻找着那些口感好的。
挑着还没被鸦雀啄食殆尽的,拖到自家营地旁。稍微用水冲冲,用打磨得锋利的瓦片切磨下来,丢进破瓦罐里就开煮。
这是家当被人抢走或者没能带出来的人家,他们势单力薄,野菜树根压根没有他们的份儿。
为了活着,他们不得不忍着恶心,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们知道不能吃,所以捡到的全部的野菜叶子和老树皮都留给孩子。没有到最后一步,他们尽力让后代还保持正常。
酸臭味冲天,楚禾三人待了不到一刻就立马上车。看着有人不怀好意地靠近,楚禾果断劈下,杜绝一切危险。
一连两日,除了方便,驴车几乎不停,过夜也是绕远路寻偏僻地方。说是偏僻但人还是不少,楚禾一行人也只能圈出一小块地方,连帐篷也没地方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