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都过去十九年了，咱们是老了，可燕京才刚开始发展，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江河笑道：“咱们当年提着脑袋跟小鬼子和老蒋干仗，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啊，那些年的日子……”
方正有点触景生情，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到处张望，企图想找到一些记忆中的痕迹，却发现全都消失不见。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叹了口气，方正重新打起精神来，这次来燕京可不是追忆的，而是要解决自己儿子的事情。
“请问，是方正和江河二位首长吗？”
有一年轻战士上前轻声问道。
“你是赵指导员派来的人吧？”江河笑道：“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二位首长一看就知道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年轻战士笑呵呵的回答。
放眼整个火车站，当江河和方正二人出现的那一刻，身上自带的气息便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那就是经历过战火硝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气势，根本模仿不来。
“哈哈哈，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首长，你就喊我们一声老大哥就行。”
“您二位说笑了，您们是功臣，我岂敢跟您二位称兄道弟，回去后我们连长还不踹死我？”年轻战士伸手赶紧接过行李。
“二位首长请这边走，车子在这边。”
车子沿着长安街一路行驶，当那扇闻名全世界的大门以及伟人画像出现在视线中时，泪水已经模糊了方正的视线，那一年，自己就是在这里接受了伟人的检阅，那让人激动不已的场面至今还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中，刻在骨子里的旋律此时在脑海中迸发，不禁轻声喊出。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下一刻，身边的江河也跟着唱起来，两个经历过战火纷飞的兄弟此时只感觉胸腔内有一股热火无处喷发，恨不得在捡起枪支冲锋，此刻却只能化为歌声吼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
歌声随着汽车飞扬在空中。
开车的战士也不自觉的将车速放慢，副驾驶的人也已准备好速效救心丸等药物，他们接待过不少像方正和江河这样的老兵，能够理解老一辈人的心情，准备自然妥当。
一曲毕终。
方正二人长出了口气，忽视一眼，哈哈大笑。
车子很快行驶到一处环境优雅，绿化率很高的小区内，停在一处房屋前，早就有皆是一身戎装的二人神情激动欣喜的在门口等待。
老人已是古稀之年，白发苍苍却依然抬头挺胸，气宇轩昂。
女人四十多岁，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英姿勃发。
刚下车，方正便一眼看到对方，当即快走几步冲到跟前，嘴唇抿紧，眼眶通红，习惯性的来了个最标准的敬礼，铿锵有力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哽咽。
“首长好，方正向您报道！”
“首长好，江河向您报道！”
老人也把手放在太阳穴处，嘴唇微微颤抖：“好，你们好，小方，小江，我们可是有几十年没见了！今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见到你们，我真的高兴啊！”
“首长，我们也很想您，这些年不见，您老身体可好？”
“哈哈哈，能吃能睡能拉，暂时还死不了！”老人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道：“快进来，进来说话。”
说着，老人率先转身进屋，江河也很有眼力劲赶紧跟上去，门外便只剩下方正和戴眼镜的中年女人。
“赵……赵指导员。”
“方正！”女人当即怒喝一声，语气中情不自禁带着嗔怪喝道：“几十年不见，难道你已经忘了我的名字吗？”
“当……当然没有。”
如果方亭序在场的话定会大吃一惊，印象中的严父此时居然会露出手足无措的神情，就像是小学生犯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一样。
“那你叫我什么？”
“赵娟，不，娟子，你还好吗？”方正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神，两手抓着衣角反复揉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放。
“正哥！”
赵娟情绪突然有些崩溃，直扑方正怀中，眼泪如决堤般流下，几十年的思念和不知名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崩发，化为哭声汹涌袭来。
原以为时间会冲刷掉一切，可却忘了，时间也能让一切发酵的更加醇厚。
方正哪遇到过这种事，来之前虽说已经想过各种场面，可打死他也没想到曾经在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勇敢杀敌，轻伤不下火线的赵娟能够哭出来。
当即有点手足无措，两手悬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之间是有过一段坚定热烈的革命感情，但那都已经是过去式，现如今自己连孙子都有了，杜慧兰还在家，要是此时安慰的话有点太……渣了？
可不安慰的话，岂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当了一辈子钢铁直男的方正此时大脑一片空白。
如此动静自然也引来不少人注目，能在这个小区居住，无一不是军队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此时看着这位军中骨干，赵老爷子的亲闺女哭成这样，心中的好奇顿时放大无数倍。
方正不喜欢被人当个猴子一样注视，干脆直接拉着赵娟回到屋内，走在沙发上。
看着已经人到中年的赵娟抹着泪回到二楼房间收拾，江河冲亲家投去一记佩服的眼神。
明明都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却还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赵老让方正坐下，叹了口气道：“现在想起，当年不应该听她妈的话，我的态度应该再强硬一点，如果赵娟能跟你结婚的话，情况或许会比现在好很多，可惜当年我拗不过她妈，选了那个人，小方，你别恨我，很多事情我也没办法。”
“首长您言重了，自打我当兵开始就一直跟着您，我们生死与共，阎王殿都去过好几次了，更何况我现在也有家庭，有孩子，我连孙子都有了，所以我不会在这件事上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你说得对，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赵老感慨万千。
跟着话锋一转。
“说吧，你儿子有什么事，我了解你小子，要不是关系到儿孙一辈的话，你到死也不会登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