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后面地里去方便,几个队员正在挖土坑,打眼看过去,一堆堆黄土堆前插着木板,木板上用油墨笔写着姓名。
每一个姓名曾经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张二狗、王晓军、朱汉林……
何雨柱和队友们执行任务,也曾穿过枪林弹雨,也曾提着枪械在死人堆里寻找目标,都不曾像现在这般难过。
因为死的这些人都是安贫乐道的平民百姓,只想苟活在乱世,鬼子剥夺了他们这点小小愿望。
张二瘸子堂舅得到整套装备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觉得和鬼子拼命不会再吃亏,至少要够本。
再次伫立在堂舅面前,往日的记忆慢慢浮出脑海。
这个堂舅话不多,自小有残废,要不是亲妹妹换亲,连媳妇都娶不上。
每次何妈带他回去,堂舅都要想办法捕点野物子,招待小外甥。
此时此刻,堂舅安静地躺在黄泥土上,脸部消瘦,失血过多,脸和手都苍白如纸,粘在皮肤上的血迹已经变黑。
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一片飘在他血迹斑斑的的身上,胡须冲破两边的脸膛,其实他英眉剑目,长得仪表堂堂。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宣明珠问过他,他也不知道堂舅的学名,只知道何妈叫他二弟,木板上写着:张二瘸子。
他的眼泪一下子滚到了张二瘸子身上,宣明珠搭着他的肩:
“你舅舅很英勇,逃出包围圈,又跑回来了,身上中了好几枪,还在和敌人战斗,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听这类话。
堂舅只是一个老实本份的农民,他的宿命应该是拿着锄头好好地耕田种地,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而不是扛起枪去和鬼子的正规军战斗。
他希望的是堂舅能够逃走,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倒在鬼子的子弹下。
墓坑挖好了。
队员们将烈士放进坑里,何雨柱作为张二瘸子的外甥,往里撒了一把土。
“舅舅,”他哽咽着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舅妈和弟弟。”
宣明珠揽着他的肩,痛心地说:
“你的舅妈被鬼子……孩子也没了……他才逃到城里和我们一起战斗,你千万不要去他家,抓住就是枪毙。”
何雨柱的脑子嗡地一声响,他终于明白瘸子舅明明可以逃,却不逃,明明枪法不行,却打尽了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
他的双手捏成了拳头,左手指尖钻心的痛,而他没有松开,只希望这种疼痛能减轻心尖上的疼痛。
泥土覆盖了堂舅的脸,还露出一点鼻尖和眉梢。
他睁大眼睛看着堂舅,帮何妈多看一眼。
何妈和堂舅从小关系亲密,知道堂弟死了,该多伤心多难过。
此生是姐弟,来生再没有关系。
山里的风有点寒凉,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平地上多出的四个小土堆。
一眼看过去,满山坡都是小土堆。
“我教你们打枪吧。”
“好呀,好呀,”宣明珠高兴地跟着他,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我要去方便,你确定要一起吗?”
“不,不了,不影响你方便,”宣明珠高兴得语无伦次,“好,你方便了就赶紧回来,不要走远,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