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有了一个小计划。
翌日,昨天羌人捣乱的事情,便传开了,甚至还有向整个陇西、西域流传的趋势。
“听说了么?昨天有个羌人来卖刀,说是他们家的家传宝刀。结果买家想要黑了他这把刀,不愿意给钱。你猜怎么着?榷场的官爷出面了,弄清楚原委之后,不但把钱要了回来,还把那捣乱的买家收拾了一顿。”
“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榷场那是帮理不帮亲,孰是孰非只要讲清楚了,汉胡都一视同仁。”
“陇西榷场那真是个对汉胡公平的地方啊。”
魔改之后的现实,被刘平散播出去,汉人也好、胡人也罢,受限于接触到的信息有限,逐渐都相信了刘平魔改之后的版本。
至于真相如何?除了那个已经被杀死的羌人之外,谁又在乎呢?
刘平来自于后世,他很清楚宣传的重要性,也更清楚信息的控制和有选择的信息传播,对下层人民的引导作用有多么的夸张。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国家,底层百姓接触到的信息,与其说是信息,倒不如说是奶嘴。
就像婴儿一样,只要含上了奶嘴,那么就会专注于奶嘴,失去了独立的思想,失去了发声的可能。普通百姓,底层人民,在思想上,永远是一个婴儿。
就如那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样。
圣人教诲,煌煌大言。
但是在刘平看来,这一句话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面对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解释。
面对理想主义的刘备等人,那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如果可以驱使,那就随便他们怎么做都行;如果不可以,那就告知他们该怎么做,让他们读书、学习、增长智慧。
面对现实主义的阎特、虞应等人,那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想干什么都随他们,这是无所谓的;但是千万不能让他们读书、增长智慧、有自己独立的思想。
刘平本身是没有立场的,或者说他的立场是极为简单粗暴的。不牵扯到任何哲学、道德、人性层面。他唯一的立场,就是刘备集团的利益。只要对刘备集团有利,那就万物皆可用。
只要对刘备集团有害,那就万物即可摧毁。
甚至于,刘平都不能讲是忠于刘备这个人的,又或者说他忠心耿耿的是以刘备为代表的整个利益团体,刘备不过是一个具体的投射对象。
从这方面来说,刘平也是个理想主义者,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完成自我价值的实现。辅佐刘备,席卷天下,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天下。
当然,此时的刘平还没有想到这么深刻,他只是遵从本心在做事罢了。
“义山啊,做事情要讲原则,但是具体实施就得讲手段了。”刘平带着杨阜,在榷场里闲逛着:“老百姓并不关心事实的真相如何,又或者他们只关心自己相信的真相。”
“可这并不是真相。”杨阜有些不理解。
刘平笑了笑道:“信息的公开化,靠的不是施政者的自觉,而是底层百姓的觉醒。如果他们想要知道真相,就得靠自己。”
杨阜更听不懂了:“可是如果施政者弄虚作假的话,那底层百姓怎么知道?靠自己有用吗?”
“那是因为施政者根本就不在乎底层百姓的感受,又或者说底层百姓并没有强大到让施政者必须这么做。”刘平看着杨阜,耐心的说道:“自古以来,士人贵族高高在上,犹如神仙一般在云端坐看底层百姓的生老病死。”
“你说,他们又或者说我们,时间长了之后会在意他们的看法吗?”
杨阜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某还是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刘平没有在意,继续说道 :“每一个读书人的终极追求,永远是天下太平。可这四个字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不打仗就天下太平了吗?不见得!没有作奸犯科之人,天下就太平了?不见得!人人有饭吃,就天下太平了?不见得!”
“这个天下最简单的事情就是打仗了,因为总能分出胜负。而剩下的呢?你战胜了不了人心的。”
“某不是说某一个个体,说的是群体意识。”
说到这里,刘平顿了顿,摆摆手:“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明白。总之,就先跟着某家吧,多学多看多听多做事,少说话。”
“晚辈省得了。”
杨阜在刘平这里,一直执弟子之礼。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
不知不觉间,刘平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正儿八经来说,今年刘平还不到二十五岁,但是心态像是五十二岁一样。
两辈子加起来,他倒是将近五十岁了,但是账不能这么算。上辈子他读到了研究生毕业,也就是二十多岁,这辈子穿越过来的时候,刘平已经要二十岁了。
事实上,整个刘备集团,接下来都会面对一个极为尴尬的问题。
年龄!
如果刘备今年有四十岁,不,哪怕只有三十岁,他都能坐上凉州刺史的位置,成为凉州一把手。但是他太年轻了,哪怕是征西将军,也是事毕则罢的临时官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备想要更进一步,只有一个办法,熬时间熬资历。
又或者,刘宏出面承认刘备是他的堂兄弟,真正的有了大汉承认的宗室身份。历史上,刘备真正开始发家致富,也是在汉献帝认了他皇叔的名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