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几日,百里川都没有出现在紫苏的面前,甚至没有到过绛露亭。
绛露亭建在琼华池上,恰好在拂玉殿与烟雨殿之间将琼华池二一分开,亭子距离烟雨殿要比拂玉殿来的近些。
百里川是在因惭愧躲避还是对她又增怨恨?紫苏自己也不清楚。
当百里川将手册推向她这里的时候,想必他已经有所思量。不管是出于哪一方面,结果都是——百里川不想见她。
几日下来的空闲,好像所有人商量了一般。无人来访,无所打扰。
又好像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独自待着,故意让她不能转移注意力,总是将思绪绕在文案上。
西风吹来,在亭子里并不强袭。带着的寒意,却还是可以穿透加厚的衣衫,吹凉整个身躯。
扬起的鬓发,连同烛光,连同桌上的纸张,向着一个方向以同样的频率舞动着。
紫苏呆坐,思绪已然不知飘到了哪里。
乍看去,呆滞的身躯在忽明忽暗的亭子里,就像是一尊石像,纹丝不动。
唯一可以证明她是一个活物的,也就是口中呼出的雾气,却也是要细看才能分辨。才吐出的雾气,随即便会被风吹散了。
虽然香罗被吩咐退下休息,可还是有那么一些不放心。
因为她的主子夜里在这里吹冷风,已经不是一个晚上的事情了。自从那晚王爷来了却突然走掉后开始,便成了现在的模样。紫苏白日里总是失神,进食也少了。
王爷与苏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严重到这步的事情了呢?香罗想着,才新婚没几天呢,就失宠。这风尘中的女子在宫中根本就站不住脚。
香罗靠近亭子,来到紫苏的身边。
“主子,进屋吧。这夜里这么凉,都这么晚了,王爷也不会来了。因此染上风寒,就不好啦。”
“香罗,宫中可有河灯之类的东西?”
香罗细想了一下。 “没有。”
来到宫中,她连个可以寄思的东西也寻不到。
“先退下休息去吧,不用管我。”紫苏的双唇翕动,目光却没有转移。
“主子……”香罗又想劝归。
“下去吧。不然明日受罚。”紫苏悻悻地说道。
香罗无奈,也只好退下。过了片刻又拿来一件披风披在紫苏的身后,随后便走了。
拂玉殿前,仆从鱼贯退下。
百里川几日都对那边的人不管不问,正是让觉得自己失宠的灵巧儿又坚定了信心。
百里川是爱她的,她在其心中的位置岂是一个小小侧妃能拉下来的。
“王爷,您在想什么?”灵巧儿唤起一时失神的百里川。
“……”百里川收起目光,转向喜不自胜的灵巧儿。“……没什么。”
“都准备好了,王爷,开始吧。”灵巧儿握着百里川的手,眼中热切盼望。
“……好。”百里川应声,随即示意身后的延言。延言得令便颔首退下。
百里川重新将目光转移,方才他竟然失神,满脑子都是关于那个人此时的心境。
得知了那样的事,这几日紫苏应该不好过。除非她真的变了,变得连最基本的感情都没有了。
璀璨的依旧是对岸的灯火,天上阴沉无星,连月亮都躲在云层的后面。桌台上被风扇动的文案,呼扇起张张白纸。
没有墨色,许带血色。
紫苏一遍遍的在脑中否定,可是每看到那干涸的血迹,那虚伪的自欺便会露底。
慕阳的手沾染着绯红,曾拿着它从刑部一路走到她的面前。
短截的银枪,摇曳地红缨,以及脚下随着身子一路滴下的血迹。
那红,那白……
他苍白的脸庞,展露的笑容,就像一把把刺刀也割破她的身躯,处处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