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心有一紧,只见百里川握着她的手臂,借力一般才算是坐直了身子。
他只是为了起身。
她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去,他的脸色有些奇怪,原本是俊秀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份暗黄,再看百里川的唇色,登时一白。
怎么会这样缺少血色!就算百里川再怎么会伪装,这样子也是伪装不出来的。
“你怎么了?!”她问。
“本王口渴了……”百里川倏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口渴?可你这样子……”紫苏狐疑地说道。
“本王说是口渴,就是口渴。其他的……你这女人少管!”
百里川口口声声说,她只会在他的面前逞强。
而今看来,逞强的不只是她一人。
他身份尊贵,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傲慢专横的脾气已经在宫中养成了。或许他一辈子也改不掉。但是,这脾气也该限定一个范围。
连病成这样都要傲下去的话,那该死的,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了。
“你的脸色很差。”紫苏蹙眉,露出一丝担忧。
“……你恨本王吗?”百里川看着她忧戚的眼神。
紫苏迟疑片刻,颔首。
“所以你便故意在钗头上涂上毒药,要置本王于死地?”
“什么毒药?”紫苏诧异不解。
百里川捂上左肩头。“自从被你用钗子插中,左臂便渐渐麻木,动弹不得。现在看来,不止是有麻痹的作用。一段时日不见,不仅牙尖嘴利了,心肠也狠毒了。”
她听到百里川这般说,急忙拿出银钗查看。“慕阳说,这钗头无毒,剧毒藏在钗芯里。”
她取下钗头,那涂有剧毒的针尖完好的在里面,他怎么会中毒呢?
“慕阳吗?”百里川轻笑。
“他心思缜密,越是想要保护的东西,越是会一丝不苟,毫不疏忽。他是真的……很在意你。”百里川目光转向一旁,低垂着看不出冷暖。唯独他气弱的话音犹如随风即散的云雾,轻薄飘渺。
这是个报复的好机会,就如他醉酒瘫软在醉香轩一样。
“要放弃报复的机会吗?”百里川突然开口,气息微弱,“不如,尝一下杀人的滋味如何?”
紫苏心中一紧,轻咬着唇,内心挣扎,她提着一口气,道:“我……我帮你看看……”
她怯生倾身凑过去,褪下百里川的衣衫,眼见露出的半臂,顿时一怔。
百里川的肩头以命中之处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一掌大小的淤青,颜色青紫,中毒扩散之象。命中处至今还淤血不断,无法愈合。
她心下惶恐,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的。
“我……我……我先为你清洗一下伤口……”
她迅速找来干净的布巾和清水,在打湿布巾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的颤抖。
眉头微锁,面露忧戚,她轻柔的擦拭着肩头的淤血。烛光昏暗,为了看清伤口,她离得很近。近在眼前,仿佛咫尺之间。只要微微移去目光,便可见到她的煽动的眉眼。
一目桃花,旖旎弧度,即便忧戚也让他想起一池涟漪碧水。
百里川的唇色越发苍白,这样的擦拭毫无用处,甚至让他更痛。可他却很不想提及,来打断此时的她。
他就这样看着,痴呆的看着。看着她戴着耳饰的耳垂,以及那别在耳后的留发。她再次去清洗布巾,折回后兀自做着同样的事。
可她尚不知,再次回来时,她如墨的长发划过他的手心,有一丝瘙痒。又柔和如春风,好似吹进了心里,伴着好闻的绮罗香。
他只悔此时浑身无力,抬手勉强。不然,他想摸摸她的耳垂,她的发。
怯懦又认真的样子,倒是有那么一丝可爱。百里川想着,发白的双唇一抿,露出一抹笑。
“你……你笑什么?”
痴看入神的百里川骤然回神,一旁的人正惴惴看着。
“……刚才还垂死挣扎,现在便主动来解本王的衣服了。你若有这样与本王亲近的心,可以明说……本王不拒。”
紫苏立即后倾回身子,并偏头到了一边。适才意识到自己的身前,百里川正裸着一半身子。
“我……没有!”
“那你借以处理伤口为由,偷看本王身子,作何解释?”百里川揶揄道。
“你……你……不是因为我才……”她支支吾吾,尚对自己害人一事,内心感到罪恶和后悔。
“我去找慕阳,他应该有解毒的方法。”她随即便要转身离开,却被百里川一把拉住了,虎口用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别走。”百里川顿了顿,“本王……还不想让你这个女人来施救。本王自己想办法。”
他的自尊高高在上,容不下一个敌对的人来施救。
她凝视着百里川的脸庞,“你恨我吗?”
百里川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这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即便百里川不说,她也心知肚明——他怨恨她的一切。
“既然我们彼此都有怨恨,借此,我们不如做一个交换。就当我……谢你上次雨夜救我,还有白日的祭品。”
百里川有些惊讶。
她真的那么想救他吗,她不是怨恨他吗?
何不借此将他杀死?反正她的手中有剧毒,他置身在外,宫中要得到消息也不会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