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货郎能把鱼卖到县城里面,虽然中间占了不少差价,但也比乡亲们给的价格高。
而就在这时,陈大山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他的对面。
居然正是将他赶出家门的舅舅……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的萎靡,就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土狗一样。
他双手交叉在了袖子里,一张脸冻得通红,胡子上面都是冰霜。
脖子上挂着几块板,上面写着磨剪子,锵菜刀,通烟囱,扒炕……
在寒风萧瑟之中,舅舅再也没有前几天买年货时的风光,反而落魄又寒酸,一点精神都没有。
“呦,这不是王海涛吗?”
“你咋还杵大岗来了呢,咋了,落魄了,吃不上饭了?”
“你不知道啊?昨天王海涛他家遭贼了,刚买的年货被人给偷的一干二净,就连家里的存粮都屹立不剩,甚至连老牛和母猪都被牵走了。”
“我去,还有这么回事,我昨天喝多了,也没听说过呀。”
“怪不得,王海涛这个伐木工居然跑来做这么低三下四的工作。”
“那能咋整,家都快被搬干净了,他不干这些低三下四的活,全家都得跟着喝西北风……”
众人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道,那指指点点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戳到了舅舅的脊梁骨上。
杵大岗,是一个非常具有东北特色的土语。
大概的意思就是无业游民,只能站在大街上承接一些不入流的零活。
类似于力工,杂工,反正是上不了什么台面,在当地也很让人瞧不起。
“王海涛,你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那贼为什么不偷别人家,只偷你们家?”
“你这小子总是心术不正,没少干那些王八犊子的事,连自己亲姐姐一家都往出赶,那能不遭报应?”
“你呀,这是活该。当初你但凡对你那个外甥好点,现在也不至于混到这个地步……”
众人越说越来劲,那声音也越来越刺耳,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佣王海涛去干零活,而是围在这里痛打落水狗。
可见舅舅在当地混的也着实不怎么样,谁都要上去奚落他一番。
陈大山却是一言不发,就坐在爬犁上,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俗话说得好,破鼓万人锤。
现在的王海涛就是这种情况,简直都成了众矢之的。
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就被奚落的狗血淋头,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屈辱的嘴角直抽搐,差点直接飙出眼泪。
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居然只有他们家被盗贼光顾,而且还偷得一干二净。
如果今天没有活干,拿不到钱回去,那么全家都要跟着饿肚子,他那个泼妇老婆更不可能放过他,非要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一遍不可……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海涛还突然发现了蹲在对面的陈大山,还有他那装满了两背篓的鱼,一张脸就更垮了下来。
遥想当初,陈大山不过就是寄他家屋檐下的一个小角色,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可是如今陈大山可比他混的强多了,至少人家不愁吃喝,也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像是痛打落水狗一般的被人追着骂。
这种巨大的心理反差,更是让王海涛恨的牙根直痒痒,甚至现在都忍不住的想要冲过去,将陈大山面前那两筐鱼给抢走。
至少这么一来的话,这几天还能吃上几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