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油灯明明灭灭，厉怀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洛漓注视着眼前这个往日里威严的面容，此刻透着脆弱，就连那双总像是将他看透的双眸也紧闭着。
安安静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将药碗放在桌上，一步步走近床榻。
看来堂堂妖王帝君，并非像传闻中那样难以战胜。
他只用了这两日便已经判断出他们在人间的目的，想来这位帝君必然是受了很重的伤，以至于妖力都难以维持，又或者说是完全丧失了。
他上下打量了厉怀渊一番，一只低贱的狼妖，失去了妖力变得一无是处，凭什么还被她娇养在这。
鲛妖容貌出众，在妖界很受雌性妖兽的喜欢，其他族类需要靠争抢和打斗来赢得雌性妖兽的青睐，而他们却完全不需要。
甚至很多雌性妖兽因为贪恋雄性鲛妖的美貌，不惜主动承担捕猎的责任，猎得高级妖丹或将得来的晶石送给鲛妖，他从来享受的都是这种待遇。
可为什么，白宁就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洛漓的心态变得扭曲，妒恨是妖界的通病，记忆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那个黑夜，他亲眼看着家人一个个倒下，入眼一片尸山血海，恨意如此清晰。如今他还要日日看着他的仇人，和那个让自己一颗心都陷进去的女人琴瑟和鸣，他做不到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妖王重伤未愈，正是最虚弱之时，只要，只要现在将他
洛漓的双脚一步步向前走去，仇恨影响了他的理智，事先的筹划早已被他抛在脑后，他已经考虑不了什么后果了。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他也能跟家人团聚了。
他看着厉怀渊沉睡的面容，缓缓伸出手，手指颤抖地要掐上他的脖颈。
她要为那些死去的族人们报仇
就在他要碰到那颈项之时，一道金光闪过，他的掌心瞬间传来一道灼痛，一股神力顺着他的手直击腑脏。
洛漓几乎站不稳，他捂住手掌，颤抖不已，低头去看那处的皮肤已经溃烂，充满恨意的目光落在厉怀渊的手腕，凤凰印
他的眼眶瞬间泛红，她就那么喜欢他用自己的神力替一只妖护身？
无论是从前听到的一些传闻，还是他这段时间跟在凤令君身边的经历，都让他知道神仙是多么高傲得不可一世。
他们从心底里看不起妖，就算是对他有几分好，也是一副怜悯他姿态，随意地施舍打发了。
之前确实也听说过一些神仙和妖结亲，但那些神仙多半是为了利用。
要么就是图谋妖丹，却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才用诓骗的法子让妖心甘情愿将妖丹奉上。
可他凭什么
洛漓心有不甘，可一时间却没有办法靠近，听到屋外传来一些声音，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只能暂且踉跄地逃离。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这时厉怀渊才缓缓睁开眼。他的手抚上腕处的那抹印痕，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深沉又狡黠的笑意。
阿宁喜欢他，只喜欢他
他就是要让阿宁亲自告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鲛妖，他就是下贱卑劣又怎么样，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留下她又怎么样，阿宁是他的。
虽然身体上的痛楚丝毫没有减轻，可是他心中却生出一丝快意，本能的暴虐一再被压制，他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