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此话一出我们四人齐刷刷的转过头盯着他，一来是我和九叔都露了底，而小和尚却拒不透漏，这非常的不合规矩。二来，小和尚不要龙眼也就算了，但是到时候要答应一件事，这得是什么事情？
九叔猛的一拍茶几，震的茶碗一阵乱晃，就连茶水都泼了出来。
“你当我谭九很好说话么？”九叔怒吼道。
小和尚站起来，先是低呼一声佛号，又道：“一定要知道我的身份又有何用，就算我胡乱编造一个你们也不知道，我只不是愿意撒谎而已。
再者，你们的目的不过是要龙眼续命，我出力而不分东西，你我都好。放心，我要你们答应的事情绝不损害你们的利益，既然如此，又何须生气？”
小和尚这么一说我却哑口无言，他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下水一次所得的龙眼必然有限，不然九叔和谭大夏早就集齐五颗龙眼摆脱这邪毒的影响了。既然所得不多，现在少一个人分自然是好事了。至于他要我们答应的事情，只要和龙眼无关，答应又何妨？
唯一可虑的是小和尚神神秘秘的，唯恐他当真到了下水的时候给我们下黑手。
九叔也是沉吟了一番，在阁楼里转了两圈，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和尚最终点点头，又对我道：“既然如此，届时我和大夏还有村民一起下水，你和沈小姐一起，我们出力算是大致相当，所得龙眼一方一半，倘若正好是奇数个，我们猜枚决定归属如何？”
我微微的点头，九叔的这个主意倒是算的上公允，甚至我和阿柠还微微占了一些便宜。毕竟下水去捞龙眼不能靠几个人出力，肯定要村民帮手的，这样算来九叔出的人手还是不少的。我和阿柠毕竟只有两个人，我们还是占了一些便宜。
阿柠这时又道：“既然是合作，那大家要开诚布公，九叔你们又怎么中上了这邪毒？”
阿柠问的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这个疑团已经产生许久了。按说这邪毒来自祖猴，难道九叔和谭大夏也被祖猴咬过么？
说到这个问题，九叔的神情一黯，闭上眼睛似乎实在回忆往事，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这大概就是苍天对我们谭家的惩戒了，我也不讳言，当年我们的先祖谭正阳和师兄二人来这鄱阳湖做一件大事……”
我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九叔，虽然他先祖的这段往事我听过神像说了一遍，但毕竟这是极为不光彩的一段往事，想不到九叔居然坦然对我们几个外人说起。
九叔自然没有理会我的所想，继续道：“当年先祖一时走了邪念，居然出手害了两名师兄，得了翼王应允师兄弟三人的赏金和官职。之后先祖跟着太平军里的一名叫洞虚子的道长在江底炼制邪物，也不知是出了意外还是先祖为人所害，竟然被那邪物咬伤！”
我不禁脱口而出：“是不是祖猴？”
九叔有些意外的看着我，旋又扫到了我胸口的血痕道：“不错，正是那邪物，想不到时至今日还有人中此流毒。”
“中了那邪毒后寿元有限，好在先祖当时修为已经不低，想方设法得了那邪毒的解药方子，这方子里其他药物都平淡无奇，唯独有一味是那龙眼！先祖只好辞了官职独自回到这鄱阳湖寻找龙眼解毒，奈何先祖本事再大，面对这浩瀚无际的鄱阳湖也是束手无策。
好在这鄱阳湖冬季枯水，水面仅有盛况时的一成，先祖就借着枯水的时候在当初屠戮巨龙的地方去寻找失落的龙眼。然而毕竟这湖太大，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先祖年年下水，所得不过一两颗龙眼，拿来暂且续命倒是可以，但是想根治身上的邪毒却需要五颗龙眼同服。先祖一连在鄱阳湖三年，也始终凑不到五颗龙眼，除掉每年为了续命服下的龙眼，最后只剩下两颗龙眼而已。
先祖知道寻找这龙眼解除邪毒必然需要多年时间不可，干脆就在这鄱阳湖边成了家，一边生活一边寻找龙眼。又过几年，先祖终于凑足了五颗龙眼可以解毒了，谁知这时先祖的妻子正好为他生下一个婴孩。
先祖双喜临门，抱着自己的儿子兴奋不已，然而却发现……婴儿也中了邪毒！他用双黄点命一试，婴儿的寿元也不过几十天而已。原来这邪毒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会通过子孙遗传下去！
为了自己的孩子，原本凑足龙眼的先祖只好分出一颗给婴孩服下。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之后无论先祖多么拼命在这湖底去寻找龙眼，却始终再也凑不齐让父子二人解毒的数量，只能每年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这邪毒如同诅咒一般，等谭家传到我这一辈的时候，我们甚至比先祖还要窘迫，现在莫说寻找五颗解毒，就连维系我们寿元的两颗龙眼都寻不到了……”
九叔说到这已经老泪纵横，手掌不住的颤抖，原本站在一旁的谭大夏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就连我也被九叔的这个往事震惊了，想不到这世界上真是善恶有报，那谭正明暗害自己两个师兄，最后居然得了的如此报应，自己和子子孙孙都被这邪毒困扰，这如同诅咒一般，谭家的子孙未免太过悲惨了。
阿柠却带着疑惑迟疑道：“那谭家村又怎么繁衍到今日，整个村子里有上千人？”
我一想也对啊，九叔的这个故事明显有漏洞，要是子孙也会遗传邪毒，那谭家就算没有绝后也不容易了，怎么能繁衍这么多人到今天？
九叔苦笑道：“后人发现这邪毒却不是必定会遗传给子孙的，但是只要但凡有谭家的血脉，就算自己没有邪毒，生出的子孙却未必也如此幸运……
人都有侥幸之心，何况生育子女这种大事，后人发现了这点后反而愈加的要多生子孙，希望能生出健康的婴儿，能让自己的香火能多延续一代，后来自然就繁衍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谭家村。你看到谭家村今天人口不少，但是你不知道生下来几十天就因为没有龙眼解毒而死去的婴孩更多。
那坟山上密密麻麻的墓碑大多是死去的孩子……先祖固然错了，但是我们谭家被惩罚上百年，还没有终结。这上百年来谭家的子孙就没有一次凑齐五颗龙眼，每一代人都是饮鸩止渴，苟延残喘！”
我忽然明白了之前谭大夏和我说的他有八个哥哥，但是全都夭折，只怕是个个都是身中邪毒，这才死去的，谭大夏倒是命好，兄弟九个只有他活到了今日。
我心里一动，又迟疑的问道：“那让村子里的女人都向客人借……借种，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件事？”
我此言一出阿柠立刻踩了我一脚，我才反应过来我说错话了，这种家丑我们能问？
九叔却摆摆手示意不要紧，又道：“这确实是家丑，不过这却是无奈之举。我和大夏这么多年苟延残喘过来也是受够了，不想子子孙孙都继续受我们的苦楚，但是又不想绝了香火愧对先人。我……我只能出这个主意了，从二十年前起我就下令严禁村里的人同姓生子，希望女人们怀上外姓人的骨血，逐步去除子孙的谭姓血脉，几代人之后再也不会受这邪毒的威胁。
再者，虽然血脉是他人，但是孩子毕竟在谭家村长大，还是姓谭，也不算绝了谭家的香火。我知道这种事情是有违人伦，不知有多少村民在背后反对我，但是……为了子孙后代，我谭九背负一些骂名又算什么？”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九叔，我从没香火这村子里背后如此荒唐的“借种”风俗背后竟然是如此的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