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了她多年的南宫嬷嬷,伸手接过那几根白发,看着镜中风华依旧的太后娘娘,急忙开口宽慰她。
“您哪里老了?您正是好时候呢!”
“您才刚过三十,却富有天下,正是该安逸荣华的年纪!”
“小姐,您想想,十六岁嫁与先帝为后,先帝去世之后,太子登基,又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太后。”
“您是天下女子羡慕的对象,万人之上,尊世无双……”
南宫嬷嬷还要再夸,嘉华太后却抬手打断她的话。
“这些话,哀家都快听腻了。”
幽幽的眸光,似乎要穿透宫墙,落在那遥远的西南边陲。
“哀家此生,一出生便是丞相之女,一入宫便是中宫皇后,三十余岁成为太后娘娘……也算平满,可唯有一个遗憾,如蛊虫一般,日日在心头啃噬,让哀家总难安眠。”
南宫嬷嬷似是明白她在说什么,眸光微变。
“小姐……”
嘉华太后冷笑一声,缓缓道。
“两个孩子只差了一岁,凭什么渊儿登基,乾儿却被陛下赶到西南那苦寒之地……还被贬为堕王……”
“先帝这是……拿刀子在挖我的心啊!”
“太后慎言!”
南宫嬷嬷闻言,面色大变。
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道。
“小姐,宫里宫外都是陛下和摄政王的耳目,您得谨慎些啊……”
云清絮提了这么多天的心,随着兄长回府,彻底落地。
睡了个又长又深的好觉。
一直到次日午时,才被那院子中熏鸡的香味给激醒。
雪停了。
日光散漫而璀璨,照在那蒙了白雪的房顶上,恍若梦境一般幻美。
柳叶她们起的早,已经将院内的积雪都清扫完毕。
此刻,院子正中央架了一丛炭火,火焰烧的正旺,火笼里塞了许多用泥巴包裹的吃食。
柳叶用铲子将其中一块泥巴掏出来,敲开被烘烤的外壳后,将里面用荷叶包裹的走地鸡放在砧板上,用刀切开,扑鼻的肉香味顺着那汁水四溢的鸡肉飘出来,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月牙狠狠咽了两口口水,将切好的鸡肉和那些烘烤的玉米、土豆之类,摆在盘中,往云清川的屋中送去。
柳叶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被她气笑了。
“看你那没出息的模样,还能少了你一块肉吃不成?”
“小姐近日都没怎么休息,估计能睡到下午,书房里的王爷倒是醒了,你给公子送完吃食后,记得再给王爷也送一份。”
“还有炉子里温的粥,用的是平谷的小米和淮山药熬的,最适合病人养胃补身体。”
云清絮拢着衣衫,本来要迈出去的步子,听到王爷这两个字后,停下。
她坐回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一时无言,用梳子开始顺发。
若家中没有外人,她醒来随意外出,倒也没什么大碍。
从前跟兄长住郊外时,有时候掬一把冷水洗个脸,就是一天。
可如今,家中住了外人,她这衣冠不整的样子,被人看了去,难免不妥。
而且,那个人是玄翼,就更不妥了。
青丝如绸缎,她用梳子顺着长发,用玉簪挽在脑后,又寻了一件碧色的长裙穿上,外罩圆领盘扣的披风,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许久,从抽屉中翻出那口脂和胭脂,抹在脸颊、唇边,整个人鲜亮起来后,她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对。
狼狈和虚弱都留给昨日,往后无论在任何人面前,她都要活得鲜亮些,明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