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常人也就罢了,一条人命用来和摄政王博弈,掰掰手腕,即便是真死了,之后厚待女子的家族,那女子也算死得其所。
这是最近太傅们教他的帝王之术。
可面对仙女姐姐,他实在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境!
“朕必不轻饶他!”
玄璟渊隐忍许久,只恨恨地吐出这么一句。
再看林婉如时,眼底便带上了愧疚。
“朕料不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本想着成就一段天作之合,如今看来,是朕莽撞了。”
“这样,过段时日,让钦天监以你们八字相冲为由,朕出面为你们解除婚约,可否?”
林婉如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之色,心重重垂下。
京中这些适龄儿郎中,玄翼无论从权柄还是从容貌上来讲,都是京中冠首。
而且,他独树一帜,家中没有父母亲族,嫁过去之后,会少许多规矩和麻烦。
一进府,她就是当家主母。
所以她对摄政王府是满意的。
可如今,没了摄政王府这桩婚事,让她再嫁给其他的世家公子,嫁给那些盘根错节的贵族官眷府中,想到那有可能发生的令人头乱如麻的后宅阴私,她只觉心力交瘁。
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嫁。
咬着唇道,“陛下,不如让钦天监再加两句批语,就说臣女命格太硬,不宜成婚,适宜做个女户,自力更生,将来招赘招女婿……”
“不可!”
玄璟渊立刻打断林婉如的话,小脸崩起来,眼底尽是凝重。
“女子怎能不嫁人?往后切莫再说这些荒唐话了!”
“你放心,这京中又不是只有摄政王一个男子,普天之下好男儿多的是!过几日不是秋闱吗?那些江南才子各个才高八斗,容貌俊秀,等殿选时,朕亲自为你挑一个佳婿!”
林婉如闻言,苦涩一笑,还要再开口,玄璟渊却想到什么要紧的事,对她摆手。
“朕与太后有事相商,你先回去吧。与摄政王婚约之事你不必担忧,朕会想一个妥帖的办法,必不会污了你的闺誉。”
语罢,玄璟渊让太监给他劈上那金丝团龙的斗篷,快步出了养心殿。
……
一刻钟后。
准备入睡的嘉华太后躺在软榻上,额间挂着一抹镶着宝蓝色玉石的抹额,让她年逾四十却保养得宜的五官,看起来愈发雍容华贵。
宫女又往她腰后塞了一对软垫,她坐直了身体,双眸带着些疏离和质问,看向那坐在椅子上,略有拘谨的玄璟渊。
“你说什么?请哀家赐封林七小姐为郡主?”
“她是个庶女啊!她也配?”
林婉如被赐封郡主的消息传遍京城时,已是秋闱的前夜。
彼时。
云清絮正在清点兄长次日要带进贡院的考篮。
三年一届的秋闱,等开考时,往往已届深秋,棉衣都要用夹厚的,讲究些的人家,已用上了炭盆。
可贡院之中,别说是炭盆了,就连门窗都没有,秋风一起,漏风的砖棚冻的人直打哆嗦。
云清絮买了今年新下的棉花,同柳叶一起,熬了两天两夜,才做出两套成衣来,从里衣到外衫再到鞋袜,皆缝了双层的棉花,摸起来就厚实温暖。
为了防止夜里手冷,云清絮还做了揣手的手兜。
针脚细密处,刚绣好一支暗纹的竹节,便听到外头月牙活力满满的声音。
“小姐!姐姐!街上热闹极了!”
月牙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棉裙,头顶两侧,扎了两个圆溜溜的发髻,别着手编的柿子线团,看起来娇憨可爱,不像是下人,像是小户人家受宠的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