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站着五六位医生和护士。
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医生说:“情绪过于激动,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一会就会有人来把遗体送到太平间的。”
孙颖听懂了,他的爸爸不在了。
她瘫坐在地上,连哭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眼泪像瀑布一样狂奔。
陆荣同样痛苦无比,他把孙颖抱在怀里,眼泪也是不争气地往外溢。
孙母趴在孙父的身上,嚎啕大哭,悲痛欲绝,地动山摇。
“老孙啊,你怎么这么脆弱,多大的苦都熬过来了,该享福了,你却走了!”
陆荣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竟然是这种悲惨的场面。
他抱着孙颖,看着孙母,不知道先宽慰谁。
孙颖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泣不成声:“爸,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看你一眼,就急着走了,为什么?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留恋这个世界?你还没有见过你的女婿一面呢,他今天来了,你不看他一眼吗?”
父亲仍在孙颖的身旁,但周围只有死寂的回响,孙颖的每一句话都石沉大海,再无昔日那熟悉而温暖的应答。
处理完孙父的后事,陆荣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孙父接了个电话,就突然得了脑溢血了呢?难道和这个电话有关?
陆荣急切地问孙颖:“你那天给叔叔阿姨打电话时,到底说了哪些话,叔叔突然就晕倒了?”
孙颖认真回忆,“那天我们就没说几句话,就听见妈妈喊他,后来电话就没音了,”她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猛拍大腿,“会不会是我说了歹徒长得像我那一句?”
“有可能!”陆荣恍然大悟。
陆荣和孙颖在整理孙父的遗物时,在一个旧木箱里,发现一个泛黄的出生证明,上面记录的名字赫然写着“孙梓涵”,出生日期比孙颖早三年。
“会不会这个孙梓涵就是那个歹徒?”陆荣一遍又一遍在内心问自己。
他把这个推断说给了孙颖,孙颖拿着孙梓涵的出生证明就去问妈妈:“妈,这个人是谁?”
孙母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啥,她对孙颖说:“你念念。”
孙颖照着上面的信息一条一条往下读,当读到姓名“孙梓涵”三个字和出生年月时,孙母流下两串浑黄的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妈,到底怎么回事?”孙颖感觉“孙梓涵”已经深深刺痛了妈妈的心。
“这就是你爸突然离世的原因。”孙母再次悲伤起来。
“孙梓涵是谁?”孙颖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是你的亲哥哥。”孙母目光呆滞,缓缓地说出了真相,犹如晴天霹雳。
“什么情况?”孙颖急切想了解细节。
彼时,在农村只生一个孩子的家庭很少,只生一个女孩的家庭更少。
孙颖第一次知道她还有个哥哥,奇怪的是,她既惊讶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有兄弟姐妹,只是不理解他的哥哥为什么不在父母身边?
“你哥哥两岁的时候,村里经常有挑担卖货郎走村串巷,手里的波浪鼓摇个不停,咚巴、咚巴的,卖些针头线脑、糖果饼干、各类小商品等。
“特别吸引小孩,每次他一出现,全村的孩子都会围上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
“听村里人说,你哥哥被一个挑担卖货郎用一颗糖拐走了,至今杳无音讯。”
孙母一边流泪,一边诉说。
“你们怎么不去找那个卖货郎?”孙颖很不理解,明明知道是卖货郎拐走的,查也能查得到他的家。
“我们去找了,也找到了卖货郎的家,但他百般抵赖,死不承认,一嘴咬定没有看见过你哥哥,那时不像现在到处都有摄像头,人家不吐口,我和你爸也没办法。”孙母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是不是被他卖了?”孙颖问。
“肯定是的!”孙母眼窝浅,泪流不断。
“果不其然!”陆荣听到这,站了起来,孙母的话印证他的猜测。
“你爸听说你被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抢劫、欲行不轨,一猜就知道是我们丢失的孩子,也就是你的亲哥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本来就有高血压的他,气上头就倒下了。”孙母泣不成声。
“叔叔怎么知道歹徒就是孙梓涵?”陆荣不理解孙父听到“长得像”三个字就这么快下结论。
“心灵感应吧!”孙母也解释不通。
后来,陆荣陪同孙颖和孙母多方打听、奔走,并向警察说明情况,终于在看守所见到了“歹徒”。
不知道是不是有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孙母只看了一眼“歹徒”,就确信了他就是自己骨肉。
孙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变得柔情似水起来,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呼喊:“梓涵,梓涵!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