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轻清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她的另一边翅膀很快也被枪杆扫中,清脆的骨裂声被掩盖在鏖战双方间不断爆裂的石块间。她的指爪被枪尖钉在地上,又被她自己生生撕开,得以拖着被撕裂的指爪脱困,躲开对方差点砸在她面门上的一拳。
“……”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男人不是人。
至少不是她认知中任何种族的兽人。
一个念头突然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关于,她想要见到的那个神。
……会是这样吗?
戴轻清好似被逼得无法再用人形继续搏斗下去,不得已一点点将自己原本没有第一时间化作兽型的部分兽化。她在对方眼中的目标显然因此而变得更大,长枪捅入她身体的时候越来越多,每一次刺穿,都带出一捧挥洒的血花。
更大的躯体中自然也有更多的鲜血,血色几乎将戴轻清的黑发完全浸透,血液飞溅得到处都是,地面上的石粉也被血水和成了泥。
今晚这里已经死了太多的人,那两族派来埋伏戴轻清的人被她用坍塌的洞穴掩埋,砸成了肉泥。这里的血腥味本就浓郁得仿佛空气都要凝固,如今又加上了她的血,那股厚重的铁锈味因此变得更加刺鼻。
但就像05忽略戴轻清的疑问,他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是全神贯注躲避她的进攻,而后一味地出枪:挑、刺、扫、插、拧——
终于,戴轻清将双翅重新变回了手臂,徒手抓住他差一点便能刺进她胸膛的枪尖,骨裂的手臂却再无法泄去力度,被硬生生带着摔坐在地。
05始终紧绷的精神似乎终于放松了一点,他不动声色松口气,没有立刻用力刺下去,而是缓步走近,低下头,似乎打算对那个已无力支撑兽型、彻底变回人身、瘫软在地的少女说些什么。
可低头的刹那,他看到了戴轻清唇角勾起的那抹冷笑。
两年大战,她在这片战场上布置了无数篆刻不同图腾的神脉石,连成了一套得以供她实现面神野心的大阵,而无人知晓,她为此所做的最出格、最挑衅权威的行为,并非以战场上的鲜血供给大阵,而是将能够激活大阵的阵眼设置在了两族争夺的矿脉中。
她答应了楚南鸿要离开,但从未想过放弃。猎物和猎手的身份随时可以逆转,埋伏她的人同样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早已准备好在将仇敌们一网打尽后,用他们的血浇灌阵眼,最后加上自己的血,启动这座大阵,毁尸灭迹、面见神明、假死离开此地——三项目标,一次达成。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事到如今,在戴轻清的有意为之下,她已经泼洒了足够的血量在这片矿道中——在她早已布置好、已经吸收够了足量的其他人的血液的阵眼上。
原定的目标只实现前两项,附带要这害她如此狼狈的拦路虎为她陪葬,听上去同样不错。
她来人间一趟,虽为执念所困,囿于仇恨,但好在终能身化清风。一辈子活得太沉重,至少轻轻松松地走,不必再悔恨惋惜什么。
此生随风去,往生皆自由。
看清她笑容的刹那,05一惊,下意识想要将长枪刺下。却不想戴轻清的动作反而先他一步——她自己握着枪杆,猛然发力拽过长枪,狠狠刺穿了自己的眉心!
05瞳孔骤然放大:“!”
其他任何部位受到穿刺伤,都存在苟延残喘的可能,唯独脑死亡,是毫无悬念的即刻死亡。
戴轻清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地,自杀了。
她的态度在这一刻如此分明——不管是曾经追杀她18年的灭族仇人、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还是他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除了她自己,谁也别想杀死她!
图腾阵启动所需的最后一滴鸿雁族人的鲜血顺着刺穿戴轻清头颅的枪尖滴落在地,幽蓝色的繁复图腾悄然浮现,覆盖了矿洞中05目之所及的一切地方。
下一刻,刺目光柱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