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意买了条头糕,一份给了驹儿,另一份则小块小块的给怀里的觅儿吃,她还太小了,不能消化这种黏糊糊的东西,只能少吃些,尝个鲜。
她看到驹儿的脸上沾着糯米和红豆,笑了笑,就拿出手绢,给驹儿擦脸。
驹儿满脸不开心:“阿娘,那个人还跟着我们呢,他说的是真的吗,他是阿娘的孩子?我听爹爹说过,阿娘以前是有个亲生的儿子,阿娘,有了亲生的儿子,是不是会嫌弃驹儿,不要驹儿了?”
这孩子说着说着,居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说来就来。
崔知意心疼坏了,急忙让丫鬟抱着觅儿,给驹儿擦眼泪,又是抱又是亲亲小脸的:“傻孩子,你就是阿娘亲生的孩子啊,阿娘怎么可能不要你,小傻瓜。”
驹儿的确并非她亲生的,是裴子期还是童生时好友的孩子,那好友命苦,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爹不疼娘不爱,自己早逝妻子还被娘家弄走再嫁,这孩子他不放心交给别人,只拜托了裴子期。
把人带回来时,裴子期还百般犹豫,生怕她不愿意。
来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甚至都不敢说话的小团子,现在也成了个活泼外向的小少年了。
驹儿扑在崔知意怀里撒娇,还故意让她模棱自己的脑袋,隐晦的对着旁边小巷处,得意的笑了。
徐丞之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无比扎眼,那个温柔慈爱的女人,本应是他的娘亲,照顾的也该是他才对。
他心中觉得酸涩无比。
崔知意叹气,对着巷子角唤了一声:“徐小公子,你出来吧。”
徐丞之垂着头走出来,不敢跟她温柔的双眼对视,手指扣着衣角,讷讷的喊了一声娘亲。
崔知意仍旧温温柔柔,却摇头:“小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娘亲。”
他忽然开口,急切分辨:“不,不是的,你就是我阿娘,我认识你的,阿娘曾给我做衣裳,给我做长寿面,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你是我的阿娘才对。”
他上前一步,想要试探性去拉崔知意的手。
不等驹儿暴跳如雷,崔知意就用手里的团扇,温柔而不失礼貌的,将他推开:“小公子真的认错人了,快回自己家吧,在大街上就乱认娘,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崔知意领着驹儿,抱着觅儿,上了马车,竟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徐丞之。
徐丞之呆了呆,看着马车越走越远,不敢相信,曾经那么爱她,跟薛明玉争抢他的阿娘,竟然会如此冷漠,把他晾在原地,不闻不问,他流出眼泪,跟在马车后,撕心裂肺的喊着娘亲,甚至还摔了一跤。
驹儿看着崔知意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忐忑。
“怎么了,驹儿?这样闷闷不乐的。”
驹儿戳戳手指:“阿娘,驹儿这么做,不让您认亲生儿子,您是不是生气了?”
“阿娘为何会生气?”
“可那个徐丞之……”
崔知意笑了笑,将这孩子抱在怀里:“纵然曾经是我的孩子,现在也不是了,他有爹也有娘,何必多我这么一个,可为娘的驹儿觅儿却只有为娘一个,你们才是我的孩子。”
驹儿笑的见牙不见眼,还小的觅儿咬着手指,完全不知道亲娘和哥哥,在说什么,只是他们笑,她也就笑了,乖乖的特别可人疼。
裴子期下了朝,没有要紧事是一刻都不停留,一定要回家的,每当看到崔知意抱着女儿的样子,他眼角眉梢都柔和下来。
“觅儿今日可闹你了?”
觅儿今年还不到两岁穿着虎头鞋虎头帽,胖嘟嘟的脸,可爱的像个年娃娃,见到了裴子期,张开胖胖的小手,清晰的叫了两声爹爹。
裴子期接过胖女儿,冷淡的脸上浮现出可以称得上痴痴的笑:“乖女,爹爹想死你了。”
“你还不知觅儿的性子,这孩子好带的很,哪里闹人了呢。”
捏捏胖闺女的小脸,裴子期看着崔知意柔情似水:“嗯,觅儿的性子,像你。”
驹儿偷偷摸摸的出了府,还不让小厮跟着,果然在转角处看到了徐丞之,他哭过了,眼睛肿的像两个桃子,驹儿却一点都不同情,反而很嫌恶:“你又来做什么,你是个鼻涕虫吗,跟着我娘亲追到我家里?”
“那是我娘亲。”徐丞之讷讷。
驹儿忽然笑了笑:“或许曾经是,可现在不是了。”
“现在也是,她生了我,是我亲娘的。”
“我听我爹说过,阿娘从前是有个亲生的儿子,可那儿子是个白眼狼,为了别的女人,还是个妾,不认自己的亲娘,真是好笑阿,一心为自己,关心自己的娘亲不要,非要认旁人为母。”驹儿掸了掸身上的衣裳,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脸上居然浮现些许裴子期身上才会出现,老道而阴险的表情。
“我身上的衣裳都是我娘亲自做的,你穿过吗?我娘做的鞋,做的衣裳,特别合身,特别软,比外头买的好多了。”
驹儿像是故意炫耀似的:“我过生日的时候,阿娘还会亲自给我做长寿面,阿娘的长寿面,特别好吃,我想你一定没吃过。”
徐丞之咬着牙,搓了搓脚上已经半旧的鞋,还往后挡了挡,涨红着脸:“阿娘,也为我做过的,你不是阿娘亲生的,凭什么占着我娘?”
驹儿笑了:“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嫌弃我阿娘的长寿面上不得台面,私下给倒掉了,还嫌弃我娘的针线不好,真是瞎了眼阿,我确实不是阿娘亲生,可阿娘就是待我好,把我当成亲生的,徐小公子,当初不是你,不要我阿娘的吗?现在阿娘,是我的阿娘了,你快快滚吧,毕竟,我阿娘说了,她的林儿,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