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您怎能不认丞之，我是您的孩儿啊。”
那太监面色更加不善：“子不教母之过，你们母子二人要一同受罚，方能解娘娘心头之恨。”
甄家子嗣稀薄，淑妃这个弟弟便是娇宠长大，且没少纳，可儿子就只活了这么一个，被宠爱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就连淑妃，对自己的两个公主都没那么上心，却对这个外甥更加看重，甚至跟陛下提过，要把外甥接近宫里抚养。
可她毕竟不是皇后，陛下没答应，还把她斥责了一顿。
薛明玉吓坏了，后退一步，急忙摆手：“不，不，我不是他娘，小孩子不懂事胡乱叫的，她娘是崔知意。”
徐嘉行黑着脸皱眉，似乎也不敢置信，薛明玉怎么变了。
之前不是爱徐丞之，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崔知意打他手板子，都又是跪下哀求又是涕泪横流的，此时却在撇清关系？
徐丞之满脸泪痕，似是被震撼，第一次看到薛明玉这么嫌弃他，说自己根本不是他娘的样子。
“阿娘……”
薛明玉吓都要吓死了，淑妃的外甥，可不是轻易能惹得起的，而且她是汝阳公主的表妹，她正盼着，能通过徐嘉仪的路子，给薛家翻案，她自己便不再是贱籍，怎会轻易得罪汝阳公主一系。
“别叫我阿娘啊，你是崔氏生的，可不是我生的。”
徐丞之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是不懂，为什么一直护着他爱着他的母亲，却忽然不要他了。
“行了，管你是谁生的，总归徐将军是这孩子的爹，徐将军，你给个说法吧，我们甄小公子可是没了一只眼睛，你要怎么赔？淑妃娘娘的意思，是以命抵命，你懂的吧。”
徐嘉行攥紧手：“公公，您手下留情，让微臣跟娘娘请罪，孩子小不知轻重，这才得罪了小公子，既然这孩子伤了小公子一只眼睛，便赔一只眼睛，要了这孩子的性命，是否惩罚太过？我们徐家，也只有这一根独苗，请娘娘高抬贵手，微臣愿肝脑涂地为娘娘效命。”
他从怀里掏出好几张银票，塞到太监怀里。
太监看了看那银票，收下了，却笑的更轻蔑：“徐将军，我告诉你吧，这人跟人，命不一样，你儿子的眼睛也配跟甄家小公子的眼睛，相匹配？徐将军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淑妃娘娘的旨意，我们这些下人，可没人敢不从，来人，把人绑住，押去大牢等着发落。”
徐嘉行又惊又怒：“公公，我可是朝廷命官，您这么做，擅自打杀我儿子，不怕我上奏一本参你们？”
太监嘿嘿一笑，完全不在意：“我说徐将军，你也忒看得起自己了，你这个将军，淑妃娘娘还不放在眼里呢，你们还等什么，让咱家自己动手不成？”
徐丞之终于感觉到害怕，嚎啕大哭了起来：“爹，爹，救命，娘救命啊，救救丞之，阿娘，你不是最爱丞之了吗？”
薛明玉拼命往后躲，就怕淑妃的人注意到自己，缩成一团宛如鹌鹑，再也没了平日招摇得意的样子。
徐嘉行要护着孩子，想要跑过去，却被太监带的宫人阻拦住，他也是习武之人，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求，怎能不心痛，可得罪淑妃，也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孩子的哭声还在耳边，徐嘉行却还犹豫。
“圣旨到！”
太监一愣，门外便走进来一个内侍官，哪怕是淑妃的总管太监也急忙跪下不敢造次，这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内侍官扫视一圈：“真是乱糟糟的，黄德有，你这是做什么呢，小孩子之间打闹，也值得如此，还要打杀人家孩子，要朝臣之子偿命？”
“大总管，您不知道，淑妃娘娘的外甥甄小公子眼睛坏了，那血流的哗啦哗啦，现在还昏迷的，太医说了，这只眼睛，怕是治不好了，甄家就这么一个宝贝蛋，淑妃娘娘哭的都晕了过去。”
“行了，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正在淑妃娘娘的宫中安慰呢。”
“陛下有所不知，此子惯常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家里小厮也是时常打骂，动辄打死了咱们这位徐将军也不管不顾，纵然孩子草菅人命，淑妃娘娘这也是帮着管教啊，如此冷血的孩子长大了又能是什么好人？”
大总管摆摆手：“此事陛下自有定夺，已经下了旨意，你莫要再说了，徐将军，纵容亲子伤人，你身为生父，要代子受过，甄公子治伤的银钱，你们徐家出，你可有异议？”
徐嘉行立刻道：“微臣没有异议。”
“你教子不严，不堪为人父，削去你二品骠骑将军、禁军教头之职，改任从三品骁勇将军，暂不录用，陛下说了，让你回家，好好教导教导孩子，连亲儿子都教不好的人，怎么当这个教头呢，徐将军，你接旨吧。”
徐嘉行茫然，随即便是悲愤无比，他熬了这么多年，才从三品成了二品，如今一朝便打回原形，还不被录用，连个闲职，都没了？
孩子的命，保住了，可他的前程，也没了。
有陛下下了圣旨，甄家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徐嘉行心里憋着火气，不得不接了旨意，徐丞之还在嚎啕大哭，哭的涕泪横流，还在地上打滚。
徐嘉行忍不住，到了徐家，抄起木棍就往孩子身上打去，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被崔知意拒绝的恼怒，被降职的愤懑，全都发泄了出来，徐丞之在惨叫，在喊着亲娘，泪眼朦胧，求薛明玉救他。
而薛明玉只是冷眼看着，一言不发，甚至看徐丞之挨打，还有隐隐的快意。
“莫要再喊，今日不打的你长记性，我便不是你爹！”
“阿娘，阿娘，救救丞儿，好疼啊，阿娘……”徐丞之一向都被宠爱，从未被这么打过，即便是当初崔知意教导他，打他手板，也是皮肉疼，可徐嘉行这回，铁了心一寸寸打在骨头上。
无人为他求情，也无人护着他。
他叫着阿娘，不再看薛明玉，却不知在喊着谁。
……
李征有些闹别扭，直接开口质问崔知意：“你为何宁愿求裴子期去救你那儿子，也不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