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盼着看着她,那双以往只会落到薛明玉身上的目光,此刻落在她的身上,好似满心满眼,都是她。
崔知意却只有沉默,沉默的徐嘉行都开始慌了。
“你当初,嫁给我,分明很开心。”徐嘉行有气无力,却更像是强撑。
崔知意微皱眉头:“我,那时不那样说,你会放过我吗?”
徐嘉行猛地一颤。
“替嫁的事,非我所愿,崔家拿捏着我娘亲,若你勃然大怒,把我送回去,崔家哪里寻一个崔宛然赔给你,大约我跟我娘,可能都不会活着。”
崔知意有想过,说出真话会怎样,但冯氏已经被太子的人保护了起来,崔家早就没有能拿捏她的理由,她也无需在意,徐嘉行听到了,会怎样。
左右说便说了,他大约也是不上心的,毕竟他心里只有薛明玉。
崔知意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纠结,她是不是爱慕他。
“我没有退路,娘家对我来说,是个魔窟,我当时只有依靠你,巴结讨好你,让你留下我,我娘才能生存下去,不至于被大夫人磋磨死,直到现在,徐将军还在纠结这种事,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徐嘉行愤怒的双目猩红。
他这些日子,都备受折磨,裴子期问他的那句话,一直在脑海中徘徊。
“所以你对我说谎?”
崔知意很是无奈:“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再说,已经成婚了,那时你是我丈夫,付出,我的确是心甘情愿的。”
“现在,不是了?你有了新的男人,睿王世子,真是好显赫的出身啊,你就这么把我丢下,把孩子丢下,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说这些,我不会撒气到丞之身上?”
崔知意更加疑惑,若是从前,她自然处处顾忌着孩子,可现在不同,他居然还好意思问她,为什么要抛下孩子。
被抛下的,不是她?难道是她自己主动勾引世子,要攀高枝的?
太子威胁他几句,他不就默认赞同,也没有拼死拼活的说,要留下她啊。
“徐将军请随意,那孩子是将军的独子,将军如何对待,都随将军。”
徐嘉行胸前一直在剧烈起伏,那些年他那样对待她,为了补偿薛明玉,叫她受委屈,是他错了,他说不出口,低三下四的请求她原谅。
毕竟已经太多年,他在她面前都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索取,理所当然的让她退让,委屈她。
即便此刻,他翕动着嘴唇,也说不出一声,对不住。
“我不明白,我们七年的感情,你就这么丢在脑后,你为何如此无情。”
崔知意完全不想跟他纠结这些文字游戏,也不懂,他都决定让出妻子,怎么还表现得像个情种,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不是七年,我在庄子上被关了很久,只有五年。”
“睿王世子就那么好,好到你宁愿做他的妾?也不愿做我的妻?我待你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崔知意抿抿唇,轻声反问:“你觉得,待我,很好?”
徐嘉行被问住。
“徐将军待薛娘子,或许很好,将她捧在掌心,小心呵护,我的话,就算了吧,徐将军怎么能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倘若真的待我很好,我会是如今的样子?”
她柔弱纤细的,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走,虽然因为这纤瘦体态,风流袅娜,越发显得聘聘婷婷。
徐嘉行哑然。
“我待你,的确不如对玉儿,可,可我该给你,都给你了,正妻的位子,嫡出长子,除了玉儿,我也没有别的妾室,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崔知意一脸的难以置信,然而很快就释然:“如果你真的待我好,就不会把我送到庄子上,不听我的解释,不信我,把我的孩子过继给薛明玉,动辄被徐嘉仪打骂,也从未管束过,老夫人拿我当丫鬟使唤,把我当绣娘,不在乎我的付出,依然瞧不起我的出身。”
徐嘉行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自问,进门后,没有哪里做得不对,却如此不得夫君的心,不得婆母小姑的意,想来这也是天意如此,谁家主母,做成我这个样子呢。”
崔知意无奈摇头,但凡是个出身好的世家贵女,有娘家倚仗,早就不受这个气了。
她那时,没得选,也无处可去。
“我,我……”徐嘉行想要解释,很多事,他也不愿,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疏忽了。
“那睿王世子呢,就值得你甚至去甘愿做妾?”
甘愿?这倒也说不上,她没得选,只是妥协了。
“至少他愿意,护着我,跟我同生共死,太后娘娘想要仗责我的时候,他扑在我身上替我抵挡,愿意跟所有人对抗,也要娶我,徐将军对我,做过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做,新婚时他掐她的脖子,冷冷的告诫她,此生唯爱的,只有薛明玉,让她守好本分,不要痴心妄想,薛明玉进府后,他要求她百般忍让,让她为薛明玉绣嫁衣,她跪在他腿边,苦苦哀求他不要送她走,他只有冷眼旁观,甚至恨她害了薛明玉的孩子。
崔知意的人生,太荒芜,除了亲娘,无人爱她,无人对她做到这个境地,李征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根本没得选。
比起她娘的性命,名分,又算得了什么,侧妃,很羞辱吗。
即便她未婚未育,累世不降等的睿王侧妃,也不是她一个小官庶女能攀的上的。
事已至此,不看开些,还能如何。
徐嘉行却并不甘心,那他们那恩爱的七年,或者说他自以为恩爱的七年,就这么过去了,不被她放在心上?
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崔知意的肩膀。
凉亭外的侍卫眉眼一凛,还没来得及护在崔知意面前,下一刻徐嘉行就飞了出去。
李征不知何时回来了,挡在崔知意身前,狠狠地给了徐嘉行一拳:“你还有脸来蛊惑知意,当初荣安为难知意,你好歹也是个二品,居然完全没骨头似的,叫知意给荣安下跪,你也算是做丈夫的吗?”
徐嘉行抹着脸上的血,神色阴郁,想要说点什么,徐家小厮战战兢兢:“主君,您快回去看看吧,出大事了,小公子跟承恩侯家的小公子,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