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来她房里,却不是来临幸她的,而是让她做针线活?
青栀心中喜悦退去,可她还是依言在烛火旁坐下,拿起了针线,却一时发愣,不知该做点什么。
“不是这样,你要发呆,你要低下头,一心一意的绣。”徐嘉行喝的醉醺醺的,却还在指挥着她。
青栀无奈,只好做做样子。
盯着她的侧脸,徐嘉行陷入沉思,良久,青栀都以为他醉的睡着了,偷偷抬起头看向他,却见徐嘉行依旧在盯着她,那眼神那么认真,却好似透过她在看着别的人。
“你心不诚。”
青栀愕然,做个针线活,哪里有什么心诚不诚?又不是佛前参拜上香。
徐嘉行拿走她手里的针线,失望的摇摇头,扔到一边:“你的针线活,也不好。”
青栀不解:“奴婢是老夫人挑选出来,服侍主君就是妾身的职责,为主君开枝散叶,才是妾身的本分,这些针线,自有下面的奴婢们去做,再说徐家家大业大,请的绣娘都好些个,奴婢便是不擅针线,也不妨奴婢服侍主君。”
她低下头,面色娇羞,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只是侧脸有些像她,这样垂着头故作娇柔的模样时,反而不像了。
徐嘉行曾经无比怀念,崔知意刚进门时,纵然絮因,却也结出兰果,可此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从庄子上回来,那副苍白,又疲倦的模样。
说不上动人,却让他根本无法忘怀,一想到她,浮现出的根本就不是新婚时的模样。
而与现在的崔知意相比,更加丰润年轻,显得气血更充足更健康的青栀,便不像了。
徐嘉行很失望,但他依旧没有离开:“她在的时候,纵然府上有绣娘,我身上的寝衣鞋袜,甚至外衫,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不只是他,还有老夫人,还有徐嘉仪,甚至还有薛明玉。
青栀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问:“您说的,是崔夫人?”
总不能是薛夫人吧,这位夫人金贵的很,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
“你知道?我记得,你不是徐家家生子。”
青栀笑了笑:“奴婢听老夫人身边的巧鸳姐姐说的,薛夫人但凡给您做个荷包,都是让丫鬟们做,您说亲手做寝衣鞋袜,除了崔夫人还能有谁呢。”
徐嘉行一愣,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薛明玉本是官宦小姐,养的娇气,不怎么做针线,也正常,可崔知意就是普通百姓家的民女?
她为了夫君,能做到事事亲力亲为,薛明玉还是他心上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个针线都不肯为他做吗?
想起卫国公小公爷说的话,徐嘉行陷入痛苦之中。
他想要下意识为薛明玉解释,却根本说不出口,从前他能为薛明玉找千千万万个理由,现在却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青栀不解,却不敢问:“主君怎么会做错事呢?”
她笑的谄媚,带着仰视的巴结和讨好,眉眼中的春情,都要蔓出来了。
徐嘉行试图在这张脸上找到熟悉的痕迹,他想去青竹院,可去了也是冷冷清清,无人招待,那个人早就不在徐家了,去了又有什么用。
“别这么笑!”徐嘉行忽然暴喝。
青栀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满脸惶恐:“主,主君恕罪,奴婢知错。”
徐嘉行闭上眼,心绪不宁,这张脸,不该是这样的表情,她应该笑的柔柔的,不带任何的谄媚,只有清凛凛的笑,还有如溪水般清澈的眸子,满心满眼,都是他。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是我……”
徐嘉行抿了抿唇,缓缓走出去,再也不愿看到,这张相似的脸上,露出害怕和哀求。
他曾看见过,也很熟悉,在他把她送到庄子上,她流着眼泪,苦苦的求着他,不要让她跟林儿母子分离。
他跟孩子都在这,她怎么舍得离开呢,不该是这样的。
一切都是皇室的错,是世子强取豪夺,害的他们夫妻分离!
徐嘉行捂住双眼,良久,浑然不知,手心,已经湿了。
……
崔知意没死,太后到底没能处死她,因为睿王的缘故,睿王给的解决方案也坦诚,两女同嫁就行了,荣安为正,崔知意做妾,若是李征喜欢,封为侧妃也不是不行。
睿王是一品亲王,可有一正四侧上皇家造牍的妃子,侧妃也不算妾,算侧妻,是可以扶正的。
李征闹着说,不会让崔知意做侧室,也不愿娶荣安县主,可都保了崔知意一命,再提条件,睿王这个亲爹都不会答应,只说让李征想想好,是接受崔知意被处死,还是退一步做个侧妃。
崔知意伤好了的时候,李征将她带了出来,逛街游园子,久违的想让她散散心。
为了掩饰身份,她带了帷帽,以防遇到荣安县主,免不了又是一顿争斗。
李征说,街角的敲馄饨很好吃,他去给她买两碗来,让她坐在凉亭里等他。
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想问一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抬起头,看到的,却并不是李征,而是徐嘉行。
许久不见,他有些憔悴,眼底还有些青黑。
崔知意起身想要告辞,却被他长臂一伸,就此拦下去路:“知意,你,你还好吗?”
他贪婪的望着她的面庞,脸上满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