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谢辉带着一个新来的业务员去了玉湖考察市场。
“宏达”关停后,玉湖没有大型的饮料厂,但小作坊如雨后春笋,特别是年前这段时间,一下子冒出十来家。
糖精、色素、香精,加上自来水就是饮料配方。而消毒设备,罐装设备,这些在小作坊根本不可能有。
小甜水嘛,只要甜就可以了。
玉湖的饮料市场一片混乱,都是小作坊,也不用送货了,各家做完后,自己就去市场上卖。
因为是自己一大家子加工的,成本更低了,原来市面上两毛多一瓶的饮料变成了一毛五。
一毛五还不是最低价,这些黑作坊还搞起了价格战。
你卖一毛五,我卖一毛四。
好,你卖一毛四,那我比你更低,我一毛三。
反正自来水现在又没多少钱,打井水还不要钱呢,其他糖精、色素啥的也没几个钱。
想让他们多放,黑作坊发的小老板还不舍得呢。
大部分家长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后,都不给孩子买,怕喝坏肚子,毕竟“宏达”喝坏人的事,刚过去还不到半年。
拉肚子还是次要的,真把脑子喝坏了可就遭了。
但对于这些黑作坊幸运的是,冬天气温低,他们做的饮料还真没有把人喝坏的。
孩子们见没什么事,都偷偷买来喝。
谢辉发现玉湖那边是这种情况,有点沮丧,他以为宏达倒了后,没有人卖饮料了呢。
没想到,一家接一家,以前是打掉一家就行,现在是一群。
回来后,谢辉找到顾晚晚和秦峰报告这两天市场的考察情况。
“峰哥,嫂子,你看,他们市面上卖的饮料,这瓶最贵,一毛五,这瓶只要一毛。咱们的都是三毛到五毛。我们的定价太高,咱们可能竞争不过,运过去加上费用更高……”
顾晚晚看着桌上的两瓶饮料,都不用交给赵宁检验,她就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
他们“百乐”也是靠初级小甜水发的家,但他们是正规厂子,配料用的也是经过市场卫生部门检验的。
这两个玻璃瓶,跟裹了一层柚油渍似的,黏糊糊,沾了一层灰。
如果不是谢辉刚从玉湖拿回来的,她还以为是出土文物呢。
“一毛,一毛五?卖得够便宜的。”秦峰不紧不慢道。
“峰哥,你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小黑作坊,都是一大家子干。那环境,可脏了……”谢辉一想起来,还想吐。
有的人家洗瓶子不舍得用自来水,就把瓶子泡在河水里涮。
“峰哥,嫂子,小作坊前面就一条河,有人在里面洗衣服,有人在里面洗澡,还有人……”
新来的业务员叫崔明,他想起这两天见到的黑作坊,也眉头紧皱。
刚开始来厂里,他还有点不适应。他们这一批业务员都是高考落榜生,心里有些傲气,觉得“百乐”就是个小破饮料厂。
去了一趟玉湖,才发现他们江城人太幸福了,厂子的配方他不太懂,但也知道好几款饮料用的都是蔗糖,生产车间的卫生更是严格要求。
他们百乐才不是什么小破厂子,绝对是现代化的加工厂。
“打住打住,我知道了。”秦峰怕谢辉形容太仔细,媳妇听了反胃。
顾晚晚倒还好,食品安全也不是八十年代的限定产物。几十年后一个样,中学食堂给孩子们吃发霉肉,卫生巾用黑心棉外,加长度缩水……
“那些小作坊最大的是哪几家?”顾晚晚问。
“有两家挺大的,但没有名字,都说自己是原来的宏达饮料,我和崔明假装想进货,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他们能进货吗?进货价多少钱?”
“嗐,别提了,这些小作坊别看脏,人家还不随便让人进货呢。要求我们交一百块押金,每个月至少进100箱货。一家是八分,一家是一毛。”
虽然这些黑作坊的饮料售价低,但还是有利润空间。
像他们厂,生产的几款饮料,因为将更多利润让给零售的小卖店、饭店,毛利率虽然是45%-50%,除去运输成本,厂里能剩下的净利润在30%-40%。
秦峰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一家小黑作坊,瓶子是回收的,最多涮一涮,没有消毒成本,其他东西是能省则省,一瓶的利润也能在3分到5分。
如果一天能生产五十箱,一天下来就能赚30块,一个月将近一千块呢。
这利润能不能让人眼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