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秀英一下子怔住了,这一巴掌下去,倒不是有多疼,也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丢人之类的。
而是邹秀英记得男人以前跟她发过的誓。
当初,她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在德子爸死了没几天,就跟着老马跑了。
老马一直说要对她好,可这么多年过去,出去干三天活,两天是在赌钱,完全是靠她养家。
有一次,老马又输了钱回来找她要钱,她说什么都不想给,一向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对她动手了。
一拳拳挥在邹秀英的脸上,甚至一拳还打在了眼睛上,肿得几乎睁不开眼。
也就是那次,她下定决心要离开玉湖,回江城跟自己亲儿子一起过。
但第二天,邹秀英就反悔了,男人知道她要走,声泪俱下,又是抽自己巴掌,又是发毒誓,说再也不动她一根手指。
她信了,又沉沦在男人的花言巧语中,再也没想起过德子。
“老马!你敢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你发什么疯?”老马手里攥着的存折可有三千块呢,他才不会让邹秀英这个疯婆子抢走。
有了这三千块,牌桌上的那几个人不都得跟他点头哈腰的,平时打个一毛,两毛的牌,邹秀英还念叨个没完。
等他把钱拿到手,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我发疯?!你说过不对我动手的!”
“你个娘们就是欠揍!赶紧取完钱回家。”
老马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就连栅栏里面的柜员也看着他们,心里还是有一丝慌。
现在可是江城,他们还没回玉湖,要是不快点回去,麻烦可就大了。
邹秀英现在满脑子都是男人当初跟她说的誓言,“不能取!这钱就不能取!”
“你他妈的!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周围人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两口子打架的多了去了,有点经验的都不会出来劝架。
劝好了行,劝不好回头再赖他们。
但储蓄所里打架,工作人员肯定不干。没一会栅栏一旁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来岁领导派头的男人,大声呵斥道:
“你们要是取钱,就排队!要是打架就回家!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撒泼?!你以为是你们家炕头?!再胡闹我叫公安了!”
老马见对方是个领导,一下子怂了,宁可不取钱也不想见公安。
于是一边跟对方点头哈腰道歉,一边拽着邹秀英往外走。
“哎呀,我家婆娘不舍得取钱,没商量好,马上,马上,我们马上出去……”
众人见老马和邹秀英出去,还都翘着脚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大妈从柱子后面又跑了出来,一下子挤到了柜台最前面。
有人见自己白排队了,急了。
和大妈吵了起来,“哎哎哎,你干什么?刚才你不是排在后面的吗?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这没人还不行过来?”
“你这人!真没素质!”
储蓄所里又开始因为排队吵了起来,一时间大家忘了刚才打架的那两人。
储蓄所领导还没开门进去,又开始处理排队的事情。
“别吵了!一个一个来!”
可快到下班时间,一个个都急着回家做饭,根本没有人听他的,都往柜台边挤。
老马拽着邹秀英到了储蓄所侧面的小胡同里,想让对方冷静下来。
“英子!你刚才发什么疯?!你要是想独吞这笔钱直说!”
“你说我想独吞?!我说不能取就不能取!”
还没等邹秀英解释存折上的血,可能会被柜员发现,老马突然变了脸,一把将人她摁在了墙上,眼神中露出一抹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