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年年初的疫病,落下了病根,要不是府里底子厚,拿各种珍贵药材吊着性命,怕是早就去了。”燕儿看了眼旁边和两个弟弟玩闹的念姐儿,“说起来,二姐儿也就比咱们姐儿大一个月呢,明明都熬了过来,今年到进了七岁里,却还是撑不住。”
竹心起身:“去将文彬年初送回来的雪莲取来。”
来到徐氏院子里,只有褚御医在,神情凝重,不知道该在想什么。
“褚御医,宁姐儿她……”竹心看了眼屋里,都快要进五月了,正屋门口的厚帘子还挂着,浓厚的药味一波一波的透出来。
褚御医看见她,露出苦笑来:“我只是感觉你们府上二姑娘的风寒,来得蹊跷。”
竹心沉吟道:“怎么说?”
想了好一会儿,褚御医才道:“我们商量的结果时,邪风入体,这种情况多数是着凉引起的,但去年我们就叮嘱过徐姨娘,宁愿叫二姑娘热着,也不能受凉。”
“我去查查看。”竹心转身要走,屋里徐氏的声音传来,“不用查,是我害了宁姐儿。”
徐氏走出来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竹心扶着她进屋去坐下,褚御医也跟了进来。
“是我在宁儿面前说,你祖母好几天都没叫你去拙春院了,是不是因为你是个姐儿,不像崇哥儿那样,是个哥儿。”
徐氏说着说着,捂着脸哭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她面前提弟弟的,不该说要是她弟弟还活着就好了。”
竹心:“……”
宁姐儿有多乖,有多懂事,整个定国公府都知道。
这些话徐氏肯定不止说了一次。
“是玉鸽告诉我,宁姐儿想生病,这样祖母就天天过来,父亲也会过来看她,我就不担心了。”徐氏说到最后失了声。
过了会,谢氏从卧室里出来,冷冷盯着徐氏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你竟然会拿自己女儿的性命开玩笑!她不只是我的孙女,沐祈的女儿,还是你唯一的女儿!”
“太夫人,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竹心也难受,宁姐儿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没有去年的疫病,哪怕多着凉几次,也不会要了性命。
“褚御医,你看这雪莲可有用?是去年新采摘的。”竹心转头又冲着燕儿招手。
褚御医打开来看了眼:“有点用,但用处不是很大。”
竹心稍稍放心:“有用就行,先保住宁姐儿的性命。”
等燕儿放下手里的药材,她又吩咐:“去请公爷回来,和他说清楚情况,最好这几天告假。”
谢氏神色复杂的望着竹心,又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徐氏,顿时心生后悔。
过了会,宁姐儿在里头哭了,蔷薇出来请徐氏和褚御医进去。
萧令仪紧跟着出来,乐姐儿前些天也染了风寒,好在乐姐儿身体好,没什么大碍。
所以她的心情也不太好。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竹心坐不下去:“太夫人,夫人, 我去门口等公爷。”
她走后,谢氏就问:“乐姐儿怎么样?”
“已经好了,昨天就去了书院。”萧令仪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设身处地的想到徐氏的情况,心里也难受得要命。
“婆母,我也去门口等公爷。”她也走了。
谢氏烦躁得不行,又想起之前那个不好的卦象,五哥儿夭折时还小,宁姐儿都这么大了,要还是去了, 那岂不是——
不行!她还要去请一卦。
年纪上来,谢氏愈发信命,特别家里的孙子,接二连三的出事。
竹心和萧令仪前后脚到府门口,正商量着要不要直接去宫里,远处有定国公府的护卫骑着快马赶回来,神情还是焦急。
这是梁家的急报!
两人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总不会是梁沐敬出了事吧?
竹心想的更多,怀疑出事的更可能是卫三娘或者两个孩子。
护卫翻身下马来,将快报交给萧令仪:“夫人!这是二太太命人送回来的,说是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萧令仪赶紧接过来信,拆开来看,望着上面的内容,顿时失色:“二哥儿怎么会被流寇绑了去?”
“怎么回事?”竹心靠过去看了眼,面色骤冷,“流寇不卸胳膊不断腿,割掉舌头是什么意思?!”
不怪竹心怀疑梁沐敬,实在她太了解梁沐敬这个人,一般流寇要钱,就不会动肉票。
要命的话,也是从耳朵手指开始,最多卸掉胳膊腿,割舌头这种事情,寻常流寇不会搞这么麻烦。
不会是二哥儿撞见了梁沐敬的什么事情,被梁沐敬动了手吧?
正准备去护国寺一趟的谢氏听到这话,赶紧过来问:“谁的舌头被割了?”
谢氏来了,萧令仪也不好不给她看,虽然知道婆婆不喜欢二房,但卫三娘的两个儿子,婆婆一直没有亏待过。
看完信的谢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梁沐祈骑着快马赶回来,远远便问:“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后,梁沐祈听完家里的情况,面沉如水。
“流霜,去找田越,让他去边疆一趟,务必好好查查二哥儿被割舌头的情况。”梁沐祈交代完,又起身道,“去看看宁儿。”
来到徐氏这边,宁姐儿已经睡下,梁沐祈望着床上的女儿,又看了眼低着头的徐氏,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出来了。
“我已经和陛下告假,宁姐儿的外祖母最迟后天就能到。”梁沐祈说完,又补充了句,“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
徐氏出来,听到这句话,顿时泪流满面。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夜里宁姐儿醒来,梁沐祈就一直陪着女儿身边,直到她再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