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透明人突然不透明了,时不时就有人给他使绊子或者冷嘲热讽一通。他全都忍了,还像过往那般,只做个中庸的学生。
和小皇子纠葛的开始,是在他十八岁那年。
春日里的京都,那雨是说下就下。
钟吾琅琦从国子监散学,雨大的像是从天空中倾倒下来一般,同窗几乎都有小厮拿着伞等着,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门沿下看着大雨发呆。
等同窗们散尽了,他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竟然是那位小皇子,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脸上有了些棱角,但还是白嫩。
钟吾琅琦等了一会儿,雨是毫不见小,“那便淋淋雨,醒醒脑子吧!”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便走了出去。
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钟吾琅琦回头好几次,小皇子独自一个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也在醒脑子。
他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湿透了,就在要关门的时候见到小皇子贴墙站着,大门关上又开,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殿下,寒舍简陋,不嫌弃的话,您进来避避雨?”
夏沐川闻言眼睛亮了亮,小跑着就进去了,还不忘行礼,“多谢侯爷。”
小皇子今日又被母妃责打了一顿。
因为弟弟犯错被父皇斥责,母妃心疼弟弟,火气旺盛,所以打了他一顿。
他今年头上就从未央宫搬到了文华殿,跟皇兄们做了邻居,今日母妃跟前的小公公来找,他还幻想过母妃是不是想他了。
哪知一进寝殿就让他脱了外袍,软鞭子就打了下来,怨他作为兄长没有好生看顾弟弟……
也不知道当年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把小兔崽子从狼嘴里救下来的。
被打之后他撇下那个本就对他不怎么上心的内侍,逛着逛着就到了宫门口,逛着逛着就到了国子监。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大概这个落魄小侯爷,是多年来唯一一个为自己出气的吧,虽然可能是无意的。
但是他觉得大概率是有心的。
人还没见到,却先下雨了。
“殿下,这是微臣的旧衫。”
钟吾琅琦有些羞赧,这衣服属实配不上精致的小皇子,“您将就着穿下吧,不然恐怕会染上风寒。”
“多谢侯爷,方便让我沐浴一下吗?”
夏沐川伸手接过衣服,犹豫了下还是提了个要求,他被打之后就出来了,软鞭子虽然出血不多,可是也有点,他感觉都粘到身上了,难受的很。
“自然,您稍等。”
侯府眼下只有三个院子能用,小皇子只能在钟吾琅琦的院中沐浴,浴桶放在了厢房里。
“嘶!啊~”
钟吾琅琦回房里换了件干爽的衣服,拿了本书想坐到廊下看,万一小皇子想唤人,自己也能听到。
书还没翻开,就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痛呼,“殿下?殿下?”
没得到回应他有些慌,不管这小皇子多不招人待见,那也是皇子,万一在自己府上出了问题,封条估计就要贴到大门上了。
“殿下,您……”
啪嗒!
厢房的门被推开了,钟吾琅琦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泡在热水里的少年手指扣着桶边,咬着嘴唇轻轻的发抖。
“这些伤……?”
“我犯了错。”
夏沐川把自己整个人都泡了进去,只露个脑袋在外面,身子又抖了一下,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
钟吾琅琦转身就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瓶金疮药,“殿下忍着点,微臣受伤就用这个,虽不名贵,但是很管用的。”
小皇子很感谢他没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