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婆子愣住。
吴氏擦了擦眼角，道：“当日宫变，先帝早已拟好遗诏，里头写明了誉王，也就是如今的永明帝是如何与徐家等人密谋篡位，先帝知道自己和太子殿下都无法避过此劫，所以先帝是直接传位于太孙殿下，这份遗诏，是由先帝心腹偷偷送到我家老爷的手里，让他代为保管。”
一直淡然的萧洹猛然起身。
他确实是查到先帝在当日留下了一道遗诏，但遗诏写的是什么，又交给了谁，却因先帝心腹早早自尽，早已失去了线索，查探不到。
正因如此，永明帝登位之后，就大肆清算东宫势力，就算这份遗诏找不到了，也绝不能让它再有出现的机会。
程鸣是先帝侍笔，也当做他的太傅，就牵连其中。
但程家没什么根基，与东宫也没过多来往，永明帝没怎么放在眼里，也不敢做得太绝让朝堂动荡，所以大理寺只判了流放。
别说是永明帝了，就连他也意想不到，先帝心腹竟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六品侍笔。
吴氏这会深深的看了萧洹一眼，有难过，也有欣慰，她知道这不合规，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道：“殿下，其实当年老爷和您现在一样，都是震惊得很，他没想到先帝会这般信任他……”
萧洹嘴唇动了动，半天了，才道：“程大人忠心正直，不是世家出身，皇祖父信任他无可厚非。”
吴氏脸上牵扯出一抹苦笑。
“老爷确实是一根筋，先帝心腹负责将遗诏带出宫，他说还有一队人去东宫救您和太子妃……可没想到，东宫也在誉王的控制之下，随后就传出了你们身死的消息……”
“如此一来，这道遗诏也就没什么用了，老爷只好将其藏到一个隐秘地方，静观其变。没想到永明帝登基后，开始清算一些先帝和太子殿下残余的势力，程家也在名单之内。”
她说着，泪眼汪汪，又是忍不住落泪。
“我们下狱的时候，我抱着一双儿女，我就求过老爷将东西拿出来，如此我们就不用流放了，或许还能有从龙之功，我程家此后就能飞黄腾达……”
“可老爷不愿意，还厉声斥责了我，说如果我往外泄露了半句，他自会大义灭亲。”
当年，程帆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听得懂父母在说什么。
而程妤年纪不大，又哭累睡着了，则是不知道那么多。
程家在岭南还没受几年的苦，萧洹就将他们弄回了药谷，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
吴氏记得萧洹的恩情，如今知道他的身份，想到自己曾经想将遗诏交出去换取平安和荣华富贵，她心里无比的愧疚。
她又再跪了下来：“还请太孙殿下原谅我这个蠢念头……”
程帆自然跟着。
程妤已是惊着了，怔怔的站在角落里。
萧洹紧蹙眉头，尽管脚踝和手腕时不时传来阵阵疼痛，但他还是快步过去将吴氏扶起。
他声音沉沉，辨不出喜怒：“程夫人起来吧。”
他力气不小，可见态度强硬。
母子二人自是没法一直跪着了。
萧洹收回手，淡声道：“当日情况，你有这想法很正常，程夫人不必内疚。程大人愿意替皇祖父藏着这道遗诏，该是我道谢才是。”
他往偏室看去。
珠帘之后，隐约能见到躺在罗汉床上的人影，正是昏迷着程鸣。
他心中感概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