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关嫂家中有存粮,如今怕也所剩无几了,关嫂一人守着那屋子,能熬过这些时日已属不易,哪里还经得起我们盘算。”
王佑一躺在地上,早已鼻青脸肿,气息奄奄,肿胀的眼皮艰难地撑开一条缝,血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洇红了一片泥土。
辛允一抹嘴角淤青,啐出一口血水,闷哼道,“所幸我包袱中尚有几枚野果、些许干饼,暂可支撑。”
她眉头一蹙,“啧,把马匹落在街上了,我去寻回来。”
当时只顾着去追人了,没想那么多。
王佑一费力想要坐直身子,却因周身伤痛而身形不稳,只能斜倚着墙角,苦笑着劝阻,“别去了,这世道,人都如饿狼一般,你一转身,那马怕是早被人牵走宰杀,填了他人辘辘饥肠。”
他缓了口气。
“……那船舱中,还有些鱼,若此时赶去,兴许能抢在他人之前得些吃食。”
“那就依你所言,去那船舱碰碰运气。”
辛允拍了拍衣上尘土,顺带将王佑一也拉了起来,转头望向坐在矮桌前的应以安,“小安子,你留在这好生照看关嫂的孩子,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言罢,快步走向角落里。
牵过缰绳,将疼得直哼哼的王佑一扶了起来,费了些力气才将他安置在马背上。
王佑一刚碰到马背,便忍不住“哎哟”一声,此时的他,鼻青脸肿,衣衫破碎,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钻心地疼,而且被颠簸折腾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犯恶心。
小院外。
“你这是真想让我死啊?”
王佑一有气无力地抱怨着,声音虚弱却带着不满。
辛允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不羁的笑,“你这不是还没死吗?别在这装模作样,赶紧把眼睛睁开,指条路。”
王佑一强忍着不适,眯着肿胀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缓了缓神道,“走左边吧,这条道近些……嘶,可千万别再颠了,走慢些。”
“这打的已经算轻的了。你也清楚,按照咱们阁里的规矩,你犯下这等错事,早就该被大卸八块,以儆效尤了。”辛允的话语带着刺骨杀意。
王佑一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托你的福,幸好阁里散伙了,不然今日我还真就要命丧黄泉。如此看来,这一顿打,竟像是你的恩赐了。”
他话语中是自嘲与庆幸交织,话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辛允听闻,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听你的意思,早就盼着散伙了?怕不是在阁里就已存了二心?”
王佑一避开那灼灼目光。
沉默良久。
“……如果他还在阁里,以他的脾性,恐怕见到我的第一面,就会毫不犹豫将我杀了。哪里会像你这般,只是给我一顿拳脚,留我一条性命。”
他闭上了眼睛。
辛允仰头,似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见远平日里是对你们严苛了些,可他本心也只是想让阁中上下严守规矩。你们只看到他的严厉,却不知他私下里也有着慈善的一面。”
王佑一躺在马背上,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或许吧。”
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