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小女孩糯糯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与害怕,她低着头,不敢直视爹爹的眼睛,小手不安地搓着衣角。
辛自苦蹲下身子,“爹爹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在外面乱跑,今日宫里热闹,人也多,万一你走丢了,爹爹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辛尚书莫要吓着她了。”
应以安轻声出言相劝,目光始终停留在小女孩身上,见她那眼眶泛红、下唇轻咬,可怜兮兮站在原地,小手还在不自觉揪着裙摆的模样,心中不忍愈发浓烈。
在皇宫重重枷锁下,自己的童真早已被繁文缛节和课业吞噬,实在不忍眼前的小女孩也遭受这般压抑,哪怕只是片刻惊吓。
“太子殿下教育的是。”
辛自苦颔首,面上严霜渐化,转为一抹无奈与忧色,“非是臣欲苛责,实乃小女自幼体娇,连番高烧,数日未退,今日进宫,求诊于御医,臣不过暂离须臾,孰料她竟偷偷溜了。”
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对女儿的疼惜。
“爹爹,我错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吃药,不让爹爹担心,好不好?”小女孩一头扑进辛自苦的怀中,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辛自苦俯身将她轻轻抱起,转身朝向应以安,恭敬道:“殿下,臣尚有事务缠身,先行告退。”
“嗯。”
应以安目光随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夜色烟火中,思绪却仍在方才情境里徘徊。
次日。
应以安早早在那下朝必经的台阶处,耐心等候着。
直至下朝钟声回荡于宫墙内,官员们鱼贯而出,她目不转睛,逐一审视,生怕错漏了。
时间缓流,人群渐次散去,空旷台阶前唯余她一人,孤寂而又执着。
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焦急,疾步向前,拉住了最后一位官员。
“臣见过太子殿下。”
那官员赶忙行礼。
应以安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紧张,“免礼,本殿且问你,今日为何未见礼部尚书辛大人?”
“回殿下,听闻昨夜礼部尚书辛大人连夜辞官还乡,陛下自是不愿的,可无奈辛大人又哭又闹,甚至以死相逼,只得应允,陛下念其功劳,让他在沧州当了个县令。”
应以安身形猛地一僵。
“臣告退。”那官员拱手作揖,沿着宫道离去,留下应以安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那眼眸中原本的期待瞬间黯淡,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怎会如此……”
那神情,极为落寞。
思绪飘回与小女孩相处的短暂时光,那一抹粉色的活泼身影,那欢快的笑声,都还历历在目。
应以安的手不自觉用力,将那精致药盒紧紧攥在掌心,这药盒里所盛的,是她好不容易从太医署寻来的良药,此药向来珍贵非常,唯有皇亲贵胄才有资格享用。
可如今,那本该接受这份心意的人却已离宫,这药,又该送往何处?她满心的失落与怅惘,都随着这紧紧攥住药盒的动作,一点点蔓延开来。
小女孩的离去,仿若带走了她与那段邂逅的唯一联系,皇宫的冰冷与孤寂再次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若无你,我当如何愁绪尽散,欢愉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