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姜娴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她说:“但是我可能发烧了。”
杨庭之蹙眉,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才轻轻贴在姜娴额头上,不过也是很快收手,像是怕把自己的不干净传给姜娴。
他说:“没发烧。”
姜娴哦了声。
她没说她的心跳和发烧时一样快,这种感觉真让人害怕啊。
杨庭之把破破烂烂的校服捡起来,俩扯掉的袖子一边一个塞裤兜里,形象落拓不羁:“今天想学什么,摄影?画画?我最近还顺便学了点街舞,老师都夸我蛮有天分。”
他说着在路边展肩随意跳了两个动作,有种放纵的帅。
姜娴举着撑不开的破伞像个仪仗队一样给他遮在头顶:“都不学,你把数学笔记借给我看看。”
杨庭之把伞推回去要她自己打,他半点不怕淋雨:“想通了?”
姜娴点点头:“我想上学。”
杨庭之轻笑。
他低头在裤兜里掏了掏,零零散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半天终于摸到一张银行卡。
“喏,学费。”杨庭之晃了晃银行卡,压低声音:“够你读完大学了。”
他掰开姜娴的手要把银行卡放上去。
姜娴却甩开他,哼哼两声:“我打工也赚了很多钱呢,谁要你的东西,自己攒着吧。”
她举着伞跑了。
“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杨庭之说她,人在后面追。
他身上的黑色短袖洗得没了弹性松松垮垮,上面的白色字母还掉了半截,也就脸撑着,把破破烂烂的东西穿得像流行乞丐款。
姜娴没认识他前他就已经卖了好些画了,为了帮母亲躲避杨余伟的暴力殴打,他把常常神智不清的仇燕燕送到了疗养院,赚来的钱也都付出去了。
那时候有位鉴赏家预料画家tx将会在不久之后成为一颗新星,他太有天分了。
杨庭之毫不谦虚地认为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
仇燕燕是那个年代小村庄走出来的大学生,可以想象出她一个女孩要走出来有多难。
也因此无法想象她究竟有多聪明。
杨余伟的劣质基因传不下去,杨庭之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才智。
母子俩的与众不同常常刺激着粗鄙无用的杨余伟,他只能以暴力制服。
封建残存帮他完成对妻儿的禁锢,整个城中村全是姓杨的人家,团结得让人感到可怕。
直到杨庭之终于有能力反抗。
说来也巧,他后来笑着把‘tx’这个化名告诉姜娴时,只感叹好有缘分。
随手敲出来的名字竟然早早预示,有一天他会遇见姜娴。
这是命。
所以原本伤痕累累的怪物被人类拯救。
“栖息在墓碑上的白鸽起飞了,没有振翅的声音,我听见身体里的海啸,也许孤岛很快就要沉没,我可能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