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地毯上站起来,放下药棉低着头说:“那我先上楼了。”
看上去像是伤心了,连背影都透着垂头丧气的模样。
直到她在二楼拐角处消失,蔺元洲闭眼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
一切的征兆都在冲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骨血里像扎根了一种病,失控的次数逐渐变多,让蔺元洲变得不再像蔺元洲。
这不是好现象。
所以,不能再留她了。
蔺元洲缓缓抬眸,凉薄的眼中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
楼上。
姜娴走进卧室的那一刻终于吐出一口忐忑的气,她缓了会儿走到浴室中站在盥洗台前看向镜子里。
两瓣嘴唇已经红得不正常,风月场上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好在蔺元洲并不想搭理她,甚至看上去还有点烦。
仔细想想又不太好,她现在需要蔺元洲的保护。
姜娴打开冷水泼在脸上,一捧又一捧水,像是觉得不够,整张脸没入水池中。
应该怎么办。
到底应该怎么办。
如果可以,姜娴想现在就把自己淹死。
但不能。
她胆小如鼠,没骨气且惜命。
陈年旧伤像枯萎的疤,不会再疼。
不知过了多久,姜娴直起身任由脸上的水往下淌沾湿了衣领,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站在冷色光下静静凝望着。
这只手曾经也受过伤,手背几乎拧掉了一层皮,血肉翻涌到看一眼都揪心,那是跟人打架打的。
高中被迫辍学之后的事了,忘了因为什么有个男生骂她没妈,十六七岁的姜娴积攒了太多负面情绪,报复欲很强,直接跟人动手打了起来。
可惜体力悬殊,姜娴被人摁着揍,她死死咬着男生的胳膊,硬是咬出了血,男生痛得哇哇大叫。
如果不是后来实在没劲儿了,她是打算咬出一个窟窿来。
这场架自然没讨着好,早早辍学的姜娴还因此背上了不良少女的称号,她打工附近的那所高中里好些人见着她不是厌恶就是害怕。
姜娴为了报复那个男生,之后一段时间总是左手拿苹果右手捏着水果刀站在那所高中马路对面,看见那个男生出来就冲他笑。
那是个怂包,有天晚上姜娴跟了他半路,他就吓尿了。
恶人知错不改很正常,所幸姜娴也真正让这人害怕自己,不敢再胡言乱语。
不过阴招不少,渐渐学校里有人传她脑子有问题,指指点点成了常事,后来姜娴也就习惯了。
直到有天晚上那所学校里出了名的高材生翻墙跑出来打游戏,走到网咖收银处付钱的时候看到正在网咖兼职的姜娴那迟迟不好甚至有些发炎的手背。
他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摸出几个皱巴巴的创可贴和钱放在一起递过来。
姜娴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眉目飞扬痞气风流,笑起来却显得很温柔:“明天还在这儿吗?我给你带药水。”
他身上穿着校服,却没有姜娴想象中的对她的讨厌。
所以她摇摇头,过了会儿又点点头。
后来姜娴才知道,他不是不爱学习的坏学生,他是那所高中跟别的高中争来的天才,叫杨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