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娴手上的擦伤血虽然止住了,伤口这会儿却又疼了起来。
护士叹了口气:“她爹妈逼着她去联系你,让她跟你直接要那笔善款,而不是交给医院。闹了好几天吧,那女孩不同意,一家子吵吵嚷嚷,连爷爷奶奶都来了,全家几口人包括那女孩的弟弟都指着鼻子骂他姐姐丑八怪不孝顺,可能还说了几句别的。那女孩哑着嗓子大吼那是她的救命钱。她爹妈说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以后嫁不出去帮扶不了家里,还不是全家的拖油瓶,问她是不是想自私自利拖死所有人。”
护士停顿了下,耸了耸肩:“当天晚上,那女孩就跳楼了。”
这样的事太司空见惯,那家人事后还想倒打一耙,讹一笔钱,不过最后当然不会如他们所愿,这事很快就过去了。
护士说完眼见着姜娴很久都没有说话,于是给她倒了杯热水。
姜娴整个人都在发抖,抖得一次性水杯都拿不起来。
护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这事跟你无关,摊上这么一对爹妈活着也是受罪,她已经自由了。”
姜娴勉强喝了口热水,只是还没有咽下去,她忽然站起来往卫生间跑去。
盥洗台前哗啦啦的冷水从水管冲出来,姜娴双手勉强撑着台子,恨不得呕出血来,她眼睛几乎都红了,双手撩着冷水一遍遍往脸上泼。
护士站在门口:“没有钱她会死,有钱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些和你的善举无关。你不是神仙,没法插手别人的命运。”
她说着笑了笑,带着打趣:“还好你不是医护人员啊,现在就受不了,你还没见过更恶心的事情。”
姜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关上水龙头看向她。
护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过年的回去吧,新年快乐。”
姜娴站在那里良久,好半晌,她扯了扯苍白的嘴唇:“新年快乐。”
从医院出去,姜娴顺着马路沿走了很久。
曾经有人说,人一生下来这辈子要吃的苦就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躲避不掉。
姜娴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天遥遥一望的画面,这中间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一个苟延残喘的生命就此落幕了。
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走到了一片街区,两旁的小商户都关门回去过年了,好一会儿姜娴才看见一家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她揉了揉额角,走进去买了一小瓶白酒。
收银员抱着手机在群里抢红包,头也不抬的结完账之后就继续窝在那里不动弹。
姜娴屈指敲了敲桌面,问她有没有开瓶器。
收银员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着,往桌子上一撂。
姜娴打开瓶盖后拎着酒推开玻璃门出去了。
大马路上空荡荡,一个鬼影儿都见不着。
姜娴在路边台阶上就地坐下,对着虚无的空气举了举手中的酒,然后翻转酒瓶往地上慢慢倒着。
她轻声道:“还是没能救你。有什么心愿吗,可以向我托个梦,帮你完成。”
一阵微风吹来,酒洒完了,没有树叶的枝杈晃动两下,好像已经回答。
这晚姜娴趴在小书房睡着了。
可能是冥冥中注定,她在梦中看见一个烧伤的女孩逐渐显露出原本腼腆白净的模样,她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冲姜娴笑起来,而后说:
“姐姐,谢谢你曾经施舍给我的善良,希望你能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