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迎接他的,是跟在靳宥宗身边多年司机兼职的秘书,姓龙。
龙秘书稳重自持,有老管家的气质,对靳宪廷恭敬,进入行政总套前,客气地说,“小靳先生,首长的规矩您明白。”
门口伫立的警卫员,上前检查靳宪廷是否携带危险物品。
以前是没那么谨慎的,问题出在五年前,靳宥宗下各个地方视察时,遭遇过枪战绑架,是监听部门出现了内鬼,被收买了,知情不报。
靳宥宗不到六十的年纪,精气神旺盛。
经历那次绑架案之后,一夜老了十岁,对身边小到一位倒茶的服务生,都抱有极强的戒备心。
生怕有人是来害他的。
因此也有流言蜚语,说靳宥宗天天躲在自家建造的水晶宫里,不肯抛头露面。
更甚至,在家里各个角落都装满了监控器,好在他如今的老婆,居住在海外,如若朝夕相处,也得被他疑神疑鬼的控制欲,折磨得发狂。
“小靳先生请。”
房门从里至外拉开,靳宥宗坐在楠木条案后,手里握着放大镜,颇有兴致,正在仔细勘察玉壶瓷器底托的年限字符。
龙秘书轻身提醒,“小靳先生来了。”
靳宥宗掀起眼皮,端详了靳宪廷一阵儿,“我们多久没见了,有十年了吗?你已经长很大了嘛。”
夹枪带棒,混着血泪和教训的童年,他一天都没忘记过,靳宪廷阴沉着脸,不吭声。
靳宥宗视线又挪回手里的物件儿,“新上任的地方不好混吧,中岳从根儿上就烂了,派你去整顿,你倒是真敢下手。”他心满意足,收起玉器,从案桌后移到沙发上,“不过那地方终究不是你的地盘,治理得再好也算不到你头上,我劝你早做打算,为自己争条出路。”
靳宪廷落座在他左侧,“你为什么找我。”
靳宥宗抿了口茶,两鬓已经花白了,音色中气十足,“你手里捏着万贸公司贷款融资的证据对吧?”
男人眉头拧紧,“万贸的贷款,是诈骗性融资,恶意诱导交易,变相的挪用公款和套用资金。”
“我不用你说教。”靳宥宗仕途上的官油子,阴晴不定冷哼一声,“我差点忘了,你在地方上是搞纪律监察的,原本以为荣家会把你精心培育成温室里的花朵,没想到还是喂养成一匹狼犬了。”
靳宪廷脊背紧绷着,面上是不动声色,“你是在拜托我,不要把证据交到收证监面前?”
“怎么能说是拜托。”靳宥宗不满地放下水杯,不轻不重一声脆响,“我是在给你机会,给父亲证明被遗弃的儿子,还存在在这世上,是有意义的绝佳机会!”
话里的意思,令靳宪廷脸沉得像泼了墨,“我不想证明任何事。”
“你确定?”靳宥宗睨他一眼,“真是固执,你变得比以前更麻烦。”
在浸淫权力场二十多年的靳宥面前,他终究沉不住气,眼神发狠,猛地一拍桌子,“你又如何证明,我母亲当年的死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我从来没说过跟我没关系,她为这个家,为你,操劳病倒,跟我工作过量,关心不足,的确有关。”靳宥宗仿佛猜测他会问,语气云淡风轻。
偏偏这套说辞,靳宪廷听过无数遍,却没有一遍真的相信过,“你对她就算无情,有因为责任生出一丝后悔吗?”
“斯人已逝,我也老了,记忆力消退,婉晴死了十多年,还有什么情什么怨消散不了的。”靳宥宗目光淡漠得没有半点温度,“人生百年,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情爱不过只是秩序外的一瞬间,跟手里抓握的东西比较,太微不足道了,你若是想更上一层楼,前途可别毁在女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