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垂眸不语,她身旁的一个老头子上前作揖,声音恭敬,但话里的语气却不怎么好。
“女郎若是路过,我等也解了您的疑惑,至于其他的,我等不能相告,还请女郎不要介入我族的私事。”
李扶音坐在马背上,懒散地瞥他一眼:“若我偏要管呢!”
不等他们回答,她继续说:“我身为官家女眷,于公不能看尔等罔顾律法,置百姓于不顾,于私嘛,我看他们不似通奸之人,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几条人命离去。
两位看着身份不低,不如先放下争吵,一起来看看有无其他解决之法!”
神婆和老头子对视一眼,他们早就看到两人衣着和气质均不凡,这才好声好气让几人离去,如今若是得了女郎的金钱帮助,说不定族里的粮食也就有了冤大头。
他们安静下来,但是被武胜男伤到的中年男人却不甘心,他身上的匕首和斧头被身边的人拿走,但是血还在流,只能一手捂着伤口,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臭娘们,不用你们多管闲事,要是还不走,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也杀了献祭河神?”
他瘸着腿走到神婆和老头子身旁,低声诱哄:“族长、四姑婆,河神不显灵,我们村里的水永远不能让庄稼吃饱,凭什么三河县那么多水,我们却每到耕种季节都得和其他村落争夺水源?
如今整个临山县的人出去,和其他县的人一比实在贫穷,你们真的甘心吗?
说不定是三河县的人献祭河神太多,让河神高兴了,这才送他们这么多年的富贵!”
神婆眼神微动,她目光落在涌动的河流上,这是临山县最大的河流,如今不到夏日,因着刚耕种完水稻,大部分水都被引进田里。
可是后面水稻生长也需要水,如今的天气逐渐炎热,这水根本不能让庄稼成活,到时他们整个临山县,大半都得逃荒。
可逃荒又哪是好选择,且不说族群分散,只能被拆分成零散的村民,到时若是被欺负,都没人能够帮扶。
再说了,徐老三说得对,都是在苏州管辖,凭什么三河县的水源丰富,而他们临山村只能守着一条日渐枯竭的河流!
李扶音注意到这些村民的神情变化,刚才他们到来之前,对武胜男救下的男女还有些同情,听到自己说能够帮助之后,显然是松了口气的,如今却被这个中年男人几句话,生起了心中的不忿。
她拍了拍武胜男的手臂,两人一同下马,李扶音微微一笑,对众人道:“各位的心愿我知晓了,但是我却不赞同所谓献祭河神。”
那中年男人瞪着她,刚想反驳,李扶音抬起手臂,温声道:“且不说所谓献祭之后能否成功,就说献祭之后吧,若是河流依然无水源,你们又该如何?
难道还要把无辜的女郎儿郎们都送走,若是这样的话,我记得霁国律法,一旦伤亡人数超过三十五人,可是要被官府追究问责的。”
神婆不置可否,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总要试一下的,就当这几个女娃娃命不好,被河神看中了。
至于她口中的什么官府问责,眼前的女郎还是太年轻,呵,官府忙得很,如果没人告发,根本不会有人处理,而他们村子里的人,族中长辈的话可比什么律法管用的多!
李扶音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我说,我有法子解决整个临山县的困境呢?”
“口气倒挺大。”中年男人嘲讽地看向李扶音,“官府都没法子解决,你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法子?
少废话,你身后的人把我伤了,赔钱之后赶紧离开,不要误了我族的大事!”
中年男人也就是徐老三的目光从李扶音身上划过,若不是对方衣着显贵,他一定要杀了这两个该死的女人,以报被伤之仇!
李扶音却不看他,只是郑重地看着其他村民。
“各位乡亲,我说的话不是虚言,我乃苏州刺史之女,我阿爹在后面,此行就是为了临山县的困境而来,若是被他发现你们私下动用私刑,这惩罚……?”
她没说完,但是其他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若是被刺史大人知道了,他们整个村子都吃瓜落,误了临山县的大事,其他村的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众人的神情十分惊慌,目光四处搜索,然后落在两人来时的道路上,昏暗月色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几十人骑着马,静静地围观这场闹剧。
他们无措地看着神婆和老头子,不敢催促,只能让两人拿主意。
村民能看到李朝行等人的足迹,神婆和老头子也不例外,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最后神婆冲李扶音和武胜男恭敬作揖。
“刚才女郎说得对,这几个人的通奸一事实在疑点重重,我等先带他们回去,今晚扰了女郎们的兴致,是我等的错。”
“那婆婆可要好好处理,否则他日我查明真相,一定会跟我阿爹好好细说的。”李扶音意有所指。
神婆垂眸:“女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