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迫于领导的压力,林医生还是说了,“岳阳,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案件,想请教一下您。”林医生几个,已经没有开始的时候的嚣张了。
“哈哈。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了,但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岳阳心里爽得很,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请讲。”
“岳医生,最后一个案件是这样子的。患者是一名老年男性,66岁,近日因为反复心悸、肩颈部放射性疼痛来我院就诊。经过医生诊治,诊断为变异型心绞痛,给予单硝酸异山梨酯(消心痛)治疗。在治疗期间,患者自行服用西地那非(伟哥),引发血压严重下降、休克并最终导致了死亡终局。患者家属认为,是医生开药不当,害死了患者,要求我院赔偿50万元。目前,这种案件,正在调解。我想请问一下,这个案件,应该怎么看?怎么办?”
林医生话音刚落,岳阳就说,“这个案例提得不错,言简意赅的,有点水平啊。”
林医生有点无语,“这听着怎么像在骂我?”
如果岳阳能够听到林医生这句心里话的话,一定会说,“你错了。我不是骂你,而是骂你们所有人。”
“最后做了死因鉴定了吗?”
“做了。就是休克导致的死亡。”
“那这样子,死因就很明确了。5-型磷酸二酯酶(pde-5)抑制剂与硝酸酯类药物合用导致患者的死亡。这个案件有什么好说的呢?”
“问题是,主诊医生主张,患者是自行服用其他药物导致的,与医生本身的诊治无关啊。”
“你想说,医生的诊断是对的、用药也是对的,不应该承担这个责任,对吧?”
“是啊。这本身就是患者个人的行为,都66岁了,还这么不检点。”林医生说道。
“你想说,有点老不羞,对吗?”
“对对。”林医生觉得,起码一点,岳阳在遣词用句上,就胜过自己不少。
“请问,谁规定了,老年男性就不能有需求的呢?”
“这”
“食色,性也。这本来就是人类的本能。作为医生,不能因为患者的年龄、性别、收入水平,想到然吧?”
“那您的意思。这个案件当中,医生有错吗?”
“这个,不一定。我说三样,但凡医院做到了一样,不能说是免除责任吧,起码能够大幅减轻院方的责任。”
“哪三个方面?”林医生这会儿已经将“刁难”的事情掉在脑后了,因为这个案件,就是他目前正在主导的,他诚心向岳阳请教。
“其实,就是院方有没有充分告知患者用药禁忌而已,分为三个不同的层面。”
“您请说。”林医生这时,竟然将笔记本拿了出来,还打开了手机录音,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第一点,医生有没有让患者签署用药禁忌的知情同意书?”
“这个,没有。”
“第二点,医生或者发药的药师,有没有口头交代用药禁忌,有录音或者录像都行。”
“这个,好像也没有。”
“那就剩最后一点了。医院派药时,有没有打印用药医嘱单?就是系统设定,自动打印出来那种。”
“这个没有啊。”
“如果这三样没有做的话,那医院的责任,相对而言,就很大了。起码要对患者的死亡负主要责任。”
“为什么啊?药品本身有药品说明书,说明书上面有用药禁忌啊。患者不看,而且是擅自用药,凭什么医院负责任啊?”
“因为从患者跨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医院就要对患者的健康负责了。患者基于对医生的信任,服用药品,但是医生连这些药可能危及患者的生命,都没有交代清楚,怎么可能不负责任?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你以为是开玩笑吗?”
林医生沉默了。
岳阳也沉默了。岳阳相信,这样的案例一定不会是个案。
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快,不会看、看不清药品说明书的问题和不遵医嘱的问题引发的不良后果,肯定会越来越多。
岳阳突然没有了虐菜的快感,服务病人的最后一公里,特别是服务基层的最后一公里,还得这些人员来做。
但是,显然路漫漫啊。
“岳医生,请问一下,这个案件该怎么处理好?”林医生其实已经被雷蒙了,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及时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跟患者家属谈,争取和解吧。如果患者家属不和解的话,可以考虑往大的闹。患者应该是死在小姐姐的肚皮上吧?相信患者家属也不敢过于声张吧。”岳阳内心叹了一口气,提出了一个违心的建议。
曲终戏罢人散场。
岳阳在酒店自助餐厅吃了一个自助餐之后,坚决拒绝了赵副院长的挽留,踏上了归程。
赵副院长坐车到高铁站,下车前递给岳阳厚厚的一个信封,说明是讲课费,而且还说明了后续会正规报税的。
岳阳欣然接过,一捏厚度,相当的满意。
又吃又喝又骂又拿,还开发一个新技能,这一趟,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