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看见蒋随舟已经一言不发的又走到棺材前,躺了进去。
他正组织语言想着该怎么安慰,却听蒋随舟突然问:“公寓呢?”
“卖给了姓安的一个男人,没查到对方和黎小姐有什么关系,一直都是房产经纪在中间联系,就是一个普通买家。”
半晌,他听见蒋随舟的声音似乎很累,说道:“买回来,不计代价。”
林越称是,又想起另一件事。
他斟酌了半天才开口:“沈家人今天把沈先生和黎小姐的碑立在了一起”
闻言,原本如同尸体一样的蒋随舟突然死死攥住棺材的边沿,指节都用力到发青。
他猛地从棺材里坐起来,一字字咬牙道:“阴、魂、不、散。”
他亲手把她送上那架飞机,竟然还有脸去死?死后还要和她埋在一起?
愤怒让他面颊的肌肉隐隐抽搐。
“地址给我。”
“蒋总”
“给我!”
蒋随舟额角的青筋爆起,长腿跨出棺材,开车冲到墓园。
林越怕他闹出事,叫了保镖跟上。
接近墓园门口时,蒋随舟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直接开车撞翻了围栏,一路开到沈斯仁墓地前。
他下车,关门,从后备箱抽出一支高尔夫球杆,阔步走过去。
球杆拖在水泥地上发出刺刺拉拉的刺耳声,沈馥郁听见动静回头,看见蒋随舟双眼充血,一脸冰冷的走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男人抬手‘哐’一声砸烂了碑前摆着的香炉、贡品和酒。
沈馥郁大叫:“蒋随舟!你疯了?”
“啊!!!别砸我儿子的墓,滚!滚!!!!”
吴雅梅尖叫着冲过去护在墓碑前,可蒋随舟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球杆落下的一瞬间,沈馥郁迅速死死拉开了她妈,两人抱着跌倒在地。
沈甚远坐在轮椅上气若游丝的喊:“停下停下”
可一切都于事无补。
他们看见蒋随舟砸完了贡品砸墓碑!
花岗岩碎渣飞溅。
蒋随舟一次次双手高高举起球杆,砸向沈斯仁的照片。
裂纹如蜘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蔓延。
杆身弯折了。
但他疯了一样攥住断裂的金属管继续捅凿。
碑文‘爱子’的‘子’字下半截崩裂,碎石片扎进他虎口,血顺着凹槽往‘仁’字上淌。
“把她还给我”
“把她还给我——”
“把她还给我!!!!!!!”
蒋随舟神情癫狂,手里的球杆被砸飞出去,他就用双拳砸在冰冷的石面上,砸在埋葬着这个‘罪人’的土地上。
他一边砸一边愤怒的大吼:“把她还给我!!!!你不配死!!!!”
林越赶到时看见沈家人都被吓的在一旁痛哭,他赶紧叫保镖将老板拉开摁住。
可没有人能接近发狂的蒋随舟。
他的双眼充血到几乎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泪,脸颊肌肉不受控地横拧,把整张脸撕成半哭半怒的鬼面。
保镖还要再去拦,林越却抬手挡住了他们。
“算了,让他发泄吧。”
三个月了,他一直都太正常了。
正常的处理后事,正常的管理公司,正常的往来应酬却从来没有正常的面对过黎小姐不在了的事实。
现在他知道黎小姐原本有机会不死的,怎么可能不恨。
沈馥郁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哥哥死后都不得安息,愤怒让她满脸通红,身体发抖,她对着蒋随舟大喊——
“蒋随舟!你看看旁边!”
蒋随舟的手正再次高高举起一块碎石要砸下去,听见沈馥郁的声音下意识往一旁看,只见一旁的墓碑上,嵌着初夏的照片。
这是沈斯仁拍下的二十岁的黎初夏。
她站在半山腰,背后是一片彤红的晚霞和开阔的山峦。
她在对着镜头笑,眼睛里全是快乐和甜蜜,以及对拍照人的信任。
被定格在那一刻的黎初夏此时在对着蒋随舟笑。
蒋随舟呆滞的怔在原地,胳膊突然失去了力气。
他颓废的垂下手臂,跪着爬过去抱住她的墓碑,失声痛哭。
“把她还给我求求你们把她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