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斯仁在当时又返回了仓库。
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把黎初七按在尸体上的情形,他在他耳边不停说:“砸下去,不砸你女儿就会死,你再也见不到她了,砸下去!”
黎初七仿佛听懂了,不再抵抗他的力道,一开始只是顺从的砸向蒋载兴的头,后来情绪越来越失控,黎初七大叫着,直到把蒋载兴的脑浆子砸出来,嘴里还在喊:“谁也不能欺负我女儿!”
从那以后,沈斯仁每晚噩梦缠身。
他动用所有力量帮黎初七减刑,不仅仅为了帮初夏,也是为自己赎罪。
沈甚远见沈斯仁怔怔不语,吴雅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沈馥郁满脸无措,于是叹息一声,幽幽道:“人各有命,执着什么呢。”
沈甚远很少表态,但只要他一表态,家里的事就板上钉钉。
此刻,他看着沈斯仁,目光犀利,问道:“斯仁,你之所以对那个女孩那么执着,是因为你爱她,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沈斯仁如遭当头一棒,原本自以为坚定的答案,却在这一刻迟疑了。
“其实当年她来咱们家找过你,是你自己选择不见。”
沈甚远说完,吴雅梅和沈馥郁都惊讶地看过来。
沈斯仁错愕:“什么?”
“你妈让秘书打发她的一天后,她又来了。当时我见了她,她把你妈给的房子和车放在我面前,说不要这些,她只要见你一面。她说即便分手,也想你亲口跟她说清楚。我叫佣人去转告你,你当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沈斯仁眼眶发酸,呼吸骤然停滞,胸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压住。
他颤声道:“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妈做了那些事我只是”
而沈甚远面对他的质问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反问:“告诉你,你就敢面对她了吗?”
这句话仿佛捏住了沈斯仁的命门,让他哑口无言。
当初他的精神备受煎熬,一边觉得对初夏感到愧疚,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可每当看见她为了她爸爸饭都吃不下,每天哭着醒来,沈斯仁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咬牙屏蔽这种天人交战。
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很差,蒋家的报复、父母的期望、良心的压力、为了救出黎初七的各种繁琐等等事情将他几乎压垮了。
他明明很爱初夏,但每当看见她时就下意识想要逃避。
他给不出耐心,给不出爱护,甚至连好好对她说话都做不到。
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为了不让她难过,沈斯仁逃了。
他本想调整一段时间,可外界的改变太快了,根本容不得他休息,之后他又被调往外地,一刻都无法停下。
吴雅梅的趁机拆散只是导火索,如果他那时候没有回避初夏,他就能及时发现这件事。可他没有。
如今沈甚远的反问,揭开了沈斯仁这些年来一直不想面对的内心。
沈甚远见他半晌无言,最后说了一番话——
“斯仁,今天我做主承诺你,我和你妈都不会再干涉你感情上的事。
正因为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善良有责任心的好孩子,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你所谓的深情,到底是你的负罪感在作祟,还是你对她一如当年纯粹的喜欢?
有时候,付出是好的,但不顾对方意愿的一味付出,只会加重对方的负担,就像你妈妈爱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