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我妈妈动手术住院,他也不让我回去,最后……我连我妈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几年下来,我再也受不了他,最后在单位里闹了一通,辞职了!
“但是离开了企业,我也过了30岁了,加上他故意把我的档案写的很难看,我也很难找到好的工作,只能先到这家火锅店里找份工作。结果他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后,连续几个月时不时就来骚扰我,就是想看看我离开他后有多可怜,工资有多低,生活有多艰难!他想让我求他,然后他好大发慈悲地让我回到他身边,做他的奴隶!”
泪水自徐金红的眼中奔涌而出,仿佛不见底的泉浆,贴满了她那精致的脸颊。周围的服务员们纷纷上前安慰她,轻拍打她的背,而徐金红则是双手抱脸,趴在桌上开始放肆哭泣,全身都开始抽颤不已。
这一切都被小恶尽收眼底,但是小恶的眼神却依然凝然不动。
“拿到工资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吧?”小恶突兀地道。
这句话就像是降噪的墙壁一般忽然压低了徐金红的抽噎声。
“你在孙博文下面做到了30岁,这几年的工资,没少拿吧?文秘不是一个多难找的岗位。而你在他手下忍受了这么多,也没有辞职,说明……他给你的报酬大概率要远高于其他单位。你想的,是在他手下忍几年时间,等到存够了钱,就跳槽离开吧?这几年时间里,你真的……一点都没有靠着你的身体,从孙博文手里拿到点超出岗位薪酬的额外好处?比如你手腕上的卡地亚的加钻款蓝气球?”
徐金红的哭声终于戛然而止了,她的眼角余光落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那价值20万的卡地亚的加钻款蓝气球表盘上一瞬间,然后她又缓缓地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小恶一眼,那带着泪花的眼瞳之中,散发出了一股与她那娇美容颜不相符的森然寒意。
小恶也对着徐金红回以了平静的眼神,两人的视线隔空对错,数秒后,小恶失去了继续和徐金红对峙的兴趣,他瞥了一旁的刑警副队长一眼后,便不再多说一句话,留下了嘴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声的徐金红被刑警戴上冰冷的手铐。
而满脸仓皇之色的池雨塘看了看徐金红,又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小恶,最后深深咽了口水,加快脚步紧随而上。
“喂……喂,等下。”当小恶走到银泰城大门口时,池雨塘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小恶。
池雨塘上气不接下气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等我下。”
池雨塘小步上前,直到和小恶的距离不足半米。
小恶也放缓了步伐,却没有回头,于是池雨塘低下了头,有些犹豫又有些语无伦次地道:
“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对不起……我的确……没有我自己想的对我爸爸那么好……现在我相信你真的有读心术了……”
小恶停下了脚步一秒钟,然后佝偻着身子,双手插着裤袋,拖着塑料拖鞋,继续话也不说,头也不回地前行。
“你刚才……是真的看出来徐金红有所隐瞒了,是吗?还是瞎猜的?”看到一直沉默的小恶,池雨塘问道。
小恶在亮起了红灯的人行道前停下了脚步,他终于开了口,道:
“徐金红的表的型号是两年前的。事情的真相,应该是原来徐金红就和孙博文好上了,两人有过一段时间的热恋期。然后徐金红喜欢上了其他男人,孙博文出于嫉恨,就想尽了办法报复她。徐金红受不了,才离开了公司。这才是真相。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心和某些方面偶然的代入感就看不清真相的全貌。徐金红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到刚才已经开始思考想办法给自己减刑。”
小恶的一席话,已让徐金红的脸上布满了冷雾。虽然没有去验证过,但是单论小恶这不容置喙的语气,就让池雨塘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毕竟,今天一天下来,从梦境世界到现实世界,她已经太多次见证了小恶那可怕的“黄金大脑”。
“真正的故事……真的是这样吗?”池雨塘的脸色无比复杂,“可是,我还是觉得……徐金红,她很可怜。那个孙博文,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绿灯亮起,道路两侧等候已久的行人开始如同溃堤的湖水一般涌动,小恶那纤瘦的身影,就这样夹杂在人流的缝隙之中,渐渐远去。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就不要怀疑,你就是对的。”小恶的话语伴随着喧嚣的人流声,传入了池雨塘的耳中,让池雨塘立在原地沉思良久。
……
银泰城地下美食城的出口处,一道迟缓细瘦的人影缓缓浮现,人影穿着维多利亚风的黑色暗夜公爵服装,长披风、灰马甲和白色的丝巾让他有一种独特的英伦异域风,但是他的脸上却戴着一个风格极其不搭的马赛克方格风的太极阴阳鱼面具,从那对用黑白方格拼组而成的阴阳鱼眼之中,隐约透露出的,是一双烁亮的眼睛。
在那双眼瞳的焦点中央,佝偻着腰身的小恶,正双手插着裤袋,孤独地穿过茫茫的人流,走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