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非纵声而哭,终于不必压抑自己的感情,越哭越悲,越器声越厉!
渐渐的,他之哭声,竟压住了万万人的哭声!
万万人的哭声竟渐渐息了!
“你哭甚?”万万人的哭声突变成齐声质问!
陈世非一怔……
自己哭甚?
所哭者太多太多……一时全堵在心里,竟一个也说不出来!
怔了一下,才合成一个理由:“我哭此世无人!”
“遍地岂非人?”
“那是猪羊和恶鬼!”
众声沉默!
“你们是谁?”陈世非问。
“曦古之民,九渊之囚。”
“谁囚你们?”
“仙者!”
“为何囚禁?”
“抹除!”
“抹除什么?”
“圣人之迹。”
“圣人之迹是什么?”
“曦古有圣人,内镇诸天仙神,外逐亿兆邪魔!”
“为何要抹除圣人之迹?”
“若有人唤圣人名,说圣人事,诵圣人言,圣人有感,便能找到回来的路!”
陈世非怔了一下,明悟道:“抹除圣人之迹,是怕圣人回来?谁怕圣人回来?仙者?”
“是!”
“为何?”
“为何?为何?”众声惨笑:“你道为何?圣人在时,天有天法,仙有仙德,仙者若凡人仆,旱时移湖为雨,涝时搬山截洪,东海填良田,北漠造水乡,一切皆为生民做。圣人一去,天法消泯,仙得大逍遥,纵私心,逞私欲,为所欲为,强者视弱为牛羊,仙者视凡如草芥,为养一鱼,陷百郭千城为湖海。为修一宫,窃人间千山万峰为天上一山!为练水法,截凡世千里水脉而独占,使千里之国成荒漠,为炼一火宝,开万里之沟,裂地见熔流,使地火喷涌,万里城郭为焦土!如此仙者,岂不怕圣人归来?岂不怕圣人正法?”
陈世非听了,默然片刻问道:“圣人去了何处?”
“去了天外!”
“为何而去?被仙者所逐?”
“圣人在,仙者如忠厚老实乖乖小儿,岂有本事逐圣人,岂敢逐圣人?”
“那是为何而去?”
“为何?为何?”众声复有惨笑:“你道为何,却正是为给仙者寻条出路!”
陈世非又一怔:“给仙者寻路,此话何意?”
“仙路有缺,乃是以种种宝胎仙材炼入已身,宝胎有尽,仙者无穷,仙路亦无穷,以有数之仙胎,成无穷之仙者,必是绝途,圣人去天外,欲寻宝胎之源,以救仙路之缺!”
陈世非沉默了一下:“一去不归了?”
“本有归路,被仙者所断!”
“怎么断的?”
“圣者无存无不存,但有唤其名者,说其事者,诵其言者,于他便如灼灼之星,虽在天外,无论远近,无时不见,指引圣人归途!仙者为得一已之逍遥,无圣人之约束,待圣人一走,便将亿兆之民,知圣人名者,知圣人事者,知圣人言者,尽皆屠戳,又恐鬼魂执于悲怨,不肯消亡,哭声闻于圣人,又将亿兆鬼魂,囚于九渊之下,日夜以地火烧炼!”
陈世非无言许久!
那句话怎么说的——他已经用最大的恶来忖度仙者了,但还是远远低估了仙者的恶!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能!
那是亿兆之民啊!
那是整个世界的人啊!
良久,陈世非才平静下来问:“只要念圣人的名,说圣人的言,说圣人的事,圣人就能回来吗?”
“你愿唤回圣人?”
“若圣人归,想来,此世贵者不是恶鬼,贫者亦不是猪羊!”
“自然是如此,不过,圣人已经离开万年之久,只说他的言,叫他的名,他怕已经听不见,还要……”众声刚刚说到此半句!
却突然轰然一声,万声突然静寂!
“还在吗?你们还在吗?”陈世非忙问:“还要怎么做,才能唤圣人回来!”
依旧无声!
怎么突然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