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锐心神还投在殿外那不着边际的陆小桃身上,猜想着她又要如何做闹之时,听闻此言,眸光缓缓挪向康平,淡淡问道:“与沈玉容有何干系?”
对这女子的最后印象,不过是血淋淋的一团惨状罢了。
上辈子,他眼睁睁瞧着此女子承受车裂之痛,听着她对自己极尽辱骂之言,却始终无动于衷。
因此,他见到他那一向温润如玉的皇弟,面容扭曲,双拳攥紧,要因这女子与自己决裂。
他却是未有何感觉,自他将瑞昌帝从皇椅驱逐下来,登上冰凉彻骨的皇帝宝座时,他的五脏六腑,他的三魂七魄,时时刻刻都在叫嚣着凌迟般的痛苦,全部都在呼唤着一个叫做陆小桃的女子。
那个到死,都不得安宁的女子。
他恨这世间,恨所有让陆小桃离开自己身边的人。
所有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自己,他亦不会放过。
崔锐敛下眼底的阴戾,面上始终保持身居高位的淡薄和沉冷。
康平好笑地扬了扬眉,从前,皇兄每次说起沈玉容来总是十分的沉静,可康平知晓,掩藏在其心内的情感有多么汹涌。
即便如今沈玉容已与容王有了婚约,可康平依旧相信她这深沉的皇兄定有办法重新夺回沈玉容。
她从小一路见证这位尊贵的太子对于沈玉容的偏爱,自然下意识觉着皇兄是假借她的缘故将沈玉容约来,以解相思之情。
她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冷凝,也没有察觉出他与从前态度的差异,脑中只想着皇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艳闻,让她面上不由地溢出几许打趣来:
“皇兄,您放心,沈姑娘我自然会小心翼翼地宝贝着,不仅让她在京城享无上的地位,也让她不管在何处都拥有无与伦比的荣光,您就不要逗我了,让她出来见我吧,自您消失这段日子,我可是日日守在皇宫陪着母后,可是未与沈姑娘见过一次面。”
康平自认为此番言语不失体面与对沈玉容的吹捧,自从这位尊贵的皇兄暗示她保护沈玉容后,她便没有一日懈怠。
她虽是大盛唯一的公主,可却并不得父皇宠爱,且她生母早逝,又无旁人帮衬,从小养在皇后膝下,自然得想方设法地讨好太子,自知晓皇兄心悦沈玉容,与沈玉容打好关系后倒是与皇兄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密切。
所以,她面对皇兄的反问依旧不慌不忙,始终没有怀疑是其他女人占了这位太子的心扉。
谁知她刚说罢,恰好抬头之时,却瞧见面前的男人露出细微的睥睨。
康平一愣,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可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即便绞尽脑汁,她也不知晓,皇兄嘴角勾出的无情之笑到底是何意。
这不由让康平一除刚刚的悠哉自在,小心翼翼问道:“皇兄,我的未来嫂嫂在何处?”
崔锐拇指轻轻拨了拨玉扳指,脊背缓缓靠上圈椅,凤眸瞥向康平,淡淡道:“你刚刚进来时,没有瞧见她?”
她?
谁?
康平微微蹙了眉。她进殿时,只瞧见个没有规矩的婢女急匆匆地与她擦肩而过,她本要发作,可想到此毕竟是东宫,今日又要见皇兄与沈玉容,便也装的大度宽容之态,对此人只是一扫而过,瞥见副别有心机的面庞,也没有与她计较。
眸光所视其他人,皆是平日里她再熟悉不过的马进等人,至于陌生的,只有一张张面生的奴婢了。
她还是不知晓自己无视了哪位贵女,亦确定未见着沈玉容那张艳绝京城的美人脸。
见着身前之人迷惑的眸光,崔锐平淡地反问了一句:“皇妹是真没有瞧见位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的女子?明明是颗还未成熟的青桃,却装成夏日里的骄阳,让人忍俊不禁。”
忍俊不禁?
风风火火,气势汹汹?
崔锐静凝康平略显沉默的面庞,安静了片刻,指尖点了点椅背,一字一句道:“以后好好保护她,莫让孤知晓她在何处受了委屈。”
此话像是不容置疑的誓言般,让康平哑然。
皇兄口中所陈述的,分明不是沈玉容。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跃出,可马上被她阻止。
不可能,除了沈玉容,谁也不可能是她未来的嫂……
“以后,沈玉容与孤,再没有干系。”
出口之言如平地惊雷,让康平蓦地望向身前之人,却见崔锐微眯着双眸,狭长的凤眼透出难以言喻的冷静,薄唇轻吐,不紧不慢道:“下去吧,马进会带你见她,让她玩的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