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肯定会去呢?可能是爱凑热闹吧。
白墨寒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洛霜的头顶。他们俩大概是全场唯二无法投入这场盛宴的人。
“看我干嘛?”
洛霜转过头来,一双杏眼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纯真中带了一丝机敏小狡黠。
白墨寒冷不丁地和她的眼神对上,像被一股电流扎中了手指尖,猛地一抽,移开目线,“猫头鹰啊!”
洛霜思索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在说她背后长眼睛。
不用长眼睛也知道,兔子对狼的视线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白总不举吗?”
“……”
白墨寒眉头紧锁,半眯着眼睛看她。
洛霜反应过来了,脸颊飞上一抹红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举牌!”
“你管我举不举!”
洛霜噎住。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骚话都不怕,现在竟因为白墨寒一句无心之言羞红了脸。
白墨寒眼角睨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连后颈都泛着粉色,他说:“变成鸵鸟了。”
洛霜立刻抬起头来,白墨寒也着跟着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嘴角轻挑,心情愉快。
拍卖会结束的时候,许佳瑶换上了刚刚拍下的翡翠鸽血红宝石项链,享受着众人的夸赞和眼红。
爱凑热闹的白墨寒从她跟前走过,目不斜视,许佳瑶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他,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洛霜跟着他后头,在水晶吊顶下领回了她的蓝玫瑰。
台阶下方,白墨寒指着他们来时的宾利对洛霜说,“你坐这辆回去。”
“那你呢?”
“我开这辆。”手指指向停在宾利前面的阿斯顿马丁。
洛霜不认得这辆车的标志,只知道看起来很贵很贵,“白总,裙子我洗好了再还给你。”
“?”
白墨寒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还回来的?
女人接近他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吗?难道又是什么新招数?
“你留着吧。”见洛霜要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裁缝改过了只有你能穿。”
再次坐上这辆车,洛霜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开始观察车里的内饰,手指碰到皮革座椅时会想这是什么皮?多少钱?够不够买许佳瑶那条红宝石项链?
汽车从宽敞的八车道驶入寸步难行的双车道,车窗外的风景也由繁华璀璨的cbd变成了她每日的必经之路。
爸妈的面馆就在前面不远处,中午的生意最好,晚上过了饭点后就没什么人吃了。
他们在考虑要不要晚上九点之后卖烧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洛霜握着那支“蓝色妖姬”,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用手抹掉还是会不停地流,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根本止不住。
司机听到后座抽抽搭搭的声音,给她递过来一盒纸巾。
她说谢谢的声音特别难听,像河马一样。
十一点了,家里的人都睡了。
妈妈在桌上放了个焖烧杯,里面的面条已经坨了,但是热气还在。
洛霜穿着与整个家格格不入的华丽礼服,坐在椅子上落寞的吃着面条。
“蓝色妖姬”插在矿泉水里。
洛霜把裙子铺在床上,裙摆像水一样漫遍整张床。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
她的房间很小,床也很小,这以前是大哥的房间,如今大哥回来只能睡沙发。
二姐回来就跟她挤在一张床上睡。
双胞胎睡在爸妈房间的地板上,以前那是她的位置。
奶奶的房间现在变成了书房给双胞胎写作业,也是小小的一间,还没有白墨寒的车大。
洛霜回味着宴会厅大门上的天使雕像,墙壁上比她的床还要大的油画,还有那些从头到尾都没被人碰过的牛排龙虾……
她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想要建立一个草食类和肉食类真正共存的平台。
误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夜晚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愿望有多么天真。
“狮子”、“虎”、“狼”、“豹”、“熊”,他们出生在金字塔的顶端,锦衣玉食,谁又愿意和底下的人分享资源呢?
这不过是底层的草食类自作多情罢了!
草食类几代人的努力,也比不上他们坐在华丽的拍卖会上,随意地举了一下牌子。
吃光了草食类的血肉,骨头和牙齿也会成为战利品。
指针敲了十二下,灰姑娘脱下了华丽的衣裳,回到了她的杂物间。
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她难过的不只是回到现实世界的巨大落差,还有内心深处悄然滋长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