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最后一天,除夕。
北风裹着雪粒子砸在土坯房的纸窗上,为了省点房间里面那盏昏黄的白炽灯被李岩拉灭了。
屋里瞬间陷入黑暗,寒气从墙缝里钻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炕上,八岁的妹妹晓慧和四岁的弟弟阿松蜷缩在薄被下,又饿又冷,两张小脸冻得有些苍白。
“哥哥,我饿了!”弟弟虚弱中带有奶气的声音响起。
“哥哥,我也饿!”妹妹饿的声音都有气无力,一双哀求的眼睛望着哥哥能给她一点吃的。
村里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起。
“好香呀!”妹妹使劲地吸着飘来的饭菜香味。
这应该是附近的人家在吃年夜饭。
李岩叹了一口气,他也饿得发慌。
他们家昨天已经断粮了,前几天能借来的红薯都吃光了。
父亲病死了,母亲拿着家里面的钱和外面的男人跑了。
给他留下了一大笔医治父亲借来的债务。
看着别人的父母回家过年,给孩子们带来好看的新衣服,还有好吃的零食。
他家却连吃穿住都困难。
在父亲生病之前,家里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至少没有饿着他们,过年的时候还可以吃点鱼和豆腐。
“哥,我想爸爸了,爸爸在的时候还能抓鱼给我们吃。”妹妹李晓慧带着哭腔说起来。
她今年八岁,对父亲还有一点印象,四岁的弟弟估计已经忘记了父亲的模样。
“哥,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弟弟李松忍不住哭泣起来。
杨树伸出手摸着他的额头,发现额头滚烫。
弟弟发烧了,他该怎么办?
他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踩着露脚趾的布鞋钻进雪夜。
积雪没到脚踝,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跑到村里面赤脚医生家里面,求来两粒宝贵的退烧药,在豁口的碗里面磨碎,加点水给弟弟喂了下去。
李岩给他拽好被角,并嘱咐道:“好好在被窝里面捂着,千万不要乱动,乱动冷风会到被窝里面去的。”
“哥哥,我知道了。”
自从母亲离开后,李岩就辍学在家照顾弟弟妹妹。
十五岁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母亲为人刻薄,和村里面的人关系都不好,面对那些上门要钱的债主,破口大骂,让他们找她死鬼丈夫去要,惹得这些人集体上门,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其中就包括粮食,母亲见状直接回到了娘家,然后就跟一个走南闯北的男人直接跑了。
“李晓慧,你看着弟弟,我到村里面借点粮食,马上就回来。”
“哥哥,我会照顾好弟弟的。”听到哥哥要去借粮,妹妹高兴地答应下来。
李岩将双手插进下面的裤子里,贴着内裤手才有暖意,一头扎进雪夜里。
刺骨的寒风钻进脖子里,缩着脖子加快速度,脸上早已被寒风刮得生疼,前几天为了养活弟弟妹妹,他去野外的冰冷的河里摸河蚌和田螺,手上的冻疮到处都是。
他觉得要是再这样下去,会悄悄地死在河沟里面都没人知道。
外面都是厚厚的积雪,原本就破的布鞋很快就被雪水湿透,脚几乎冻得都没有知觉。
全身上下都特别的冷。
他挨家挨户敲门,不是被咒骂“晦气”,就是直接被搡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