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阶一怒,哪怕如今只能发挥出三阶的力量,也能掀起血流成河的景象。
她的神思在这一刻仿佛被抛入了无尽的虚空,四周的一切声音全都消失,眼前也是一片仿佛亘古永恒的黑暗与静寂。
但她又“看见”了——那喷涌的鲜血,那飞溅的肉末,她能感受到风的吹拂,月影的摇曳,树叶的飘落,泥土中蠕动的蚂蚁,草叶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所有扎根于泥土的植物,有的在欢乐地舞蹈,有的在哀哀哭泣。它们舒展着、萎缩着、蓄力待发着,痛苦地蜕变着。
无数细碎的声音慢慢响起,交织在一起,就像极度黑暗中一点点绽放的黄色荧光。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木系能量自发地向外延伸,与那些荧光交织、融合、互相抚摸,然后又迅速地分离开去,延伸得越来越远。
她“看见”一个人影被藤蔓绞得扭曲变形,“看到”远处几个人惊恐地后退,几根野草忽然弹起,狠狠抽打在他们的腿上,像是那些植物都在为她出气。
她心里一惊,但根本无暇思考,能量还在延伸。她“看见”了一个慌不择路的身影,阿纲,是他!
“滚回来!”
杨子晴心里低吼,几丛荆棘像听懂了她的命令,迅速从地面横移出来,狠狠绊住阿纲的脚,他重重摔倒在地。
能量继续向外延展,周围还有很多人,一个人影迅速靠近,是谁?
她正想拉近“视角”,那人却猛地抬手,枪口指向她的方向。
“砰砰砰砰!”
火光在黑暗中炸裂,刺痛了她的“视野”,几声惨叫随之而起,剩下没被藤蔓攻击的几人应声倒下,接着便是激烈的对射。
杨子晴脑袋里嗡的一声,猛然惊醒过来。眼前一阵刺亮,接着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内里,一口急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她趴倒在地上,抱着头,身体在颤抖,疼痛像火焰在体内肆虐,四处爆炸般的痛感,不知道是被击中了,还是被地面溅起的土块和木枝打到的。
枪声忽然停了,一个人影带着风一样冲了过来,熟悉的声音低声叫道:“杨小姐!”
是辉子。
辉子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发现牛奶没跟上来后便追了过来,远远听到枪声,看到激斗,看到杨子晴冲进野林子,他从另一侧赶了过来。
杨子晴勉强睁开眼,眼前一片浓雾,浓得让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辉子连忙解释:“是我放出的雾,他们还有不少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她挣扎着想拉住辉子的衣袖,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力气全失。
“牛奶……”她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满是虚弱与无力。
辉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寻找。浓雾对他没有影响,他很快发现了那团被烧焦的黑炭,俯身托起来:“是……这个吗?”
杨子晴用左臂接过牛奶,它一碰到她的身体便消失了,她毫不犹豫地将它收进了农场,完全不顾避着辉子。
辉子的目光微微闪动,但什么也没说,正准备扶起她,忽然眉眼一厉,迅速抬手,“砰砰!”两声枪响,浓雾中传来两个闷哼声,接着两个人影倒在地上。
辉子毫不犹豫地抱住杨子晴的腰,将她拖到树后,下一刻他们刚待过的地方便被子弹打成了蜂窝。
杨子晴痛苦地哼了一声,辉子急忙问:“怎么了?”
她紧咬着牙,声音断断续续:“不管……走……”
她的身体不停往下滑,辉子连忙托住她,发现她浑身发寒,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越来越冷。
他瞥见她满脸是血,左肩塌陷,血肉模糊,右腕肿得像要裂开,手掌扭曲得不成样子,浑身的伤口多得难以计数。辉子心中一震,忙将她小心背到背上:“撑住!我带你离开!”
他背起杨子晴,奋力奔跑,耳边传来追击的脚步声,还有金系男的喊声:“追!快追上她们!”
辉子一边转身开枪,一边倒退逃跑,杨子晴在背上,他已经不敢将后背暴露出来。
“哐!”
弹匣空了。
辉子皱着眉将枪扔掉,他不像杨子晴有个农场,身上只有两把枪,现在全都打空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刀片,边逃边在关键时刻将刀片射出。
他的刀技甚至比用枪还凌厉,那些刀片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能在空中转弯,总能精准击中藏在树后的人。一刀割眼,一刀封喉,辉子犹如古时踏夜而行的杀手,在浓雾中如鬼魅般穿梭,冷酷而无情地收割着一个个生命。
杨子晴艰难地握着晶核,失血过多让她浑身发冷,手和眼皮重得无法抬起。她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要死了。
她忽然想到了顾时叙,记得他当初也流了很多血,却还能硬撑着没事人一样。如果能活下去,她一定要问他怎么做到的,怎么能活得这么“牛掰”。
可她现在连晶核中的能量都吸不动了。
对了,她好像透支了异能,这次是严重透支,体内空空如也,真的完了。
她想拍拍辉子,告诉他放下自己,没必要再逃了。她只想进农场,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