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不多话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梅园,此番也没有了继续把酒言欢的情绪,让那些外国使节和寒门子弟们离开宫城。
尤其是对北狄二皇子下了史上最严厉的逐客令,以后但凡拓拔韬随意闯进宫城,断其腿。
沈家人不宜在宫城停留太久,如今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自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至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沈凌风带着爹娘再次来到听雪轩辞别,兰蕊同小成子守在暖阁外。
榕宁卸去了宁嫔娘娘的伪装,再也压不住心头的伤感。
这份儿委屈积攒了两世,疼到了骨子里。
榕宁扑进沈夫人怀中大哭了出来,低声呢喃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们还活着!还活着!”
“爹,娘,阿福,你们竟是都活着,真好!”
沈夫人今儿算是见识了后宫里的尔虞我诈,步步杀机。
别人看到的都是她女儿身为宠妃的荣华富贵,只有她这个做娘的能闻得到女儿周身的血腥味。
他们沈家人第一次进宫就差点儿被人抓住把柄,满门抄斩。
女儿可是进宫整整十年啊!这十年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宁儿,娘……”沈夫人紧紧抱住了榕宁,后面道歉的话即便是说出来也苍白到无力。
“爹,娘,”榕宁止住了泪,也不敢再哭下去。
已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和沈家都回不了头了。
榕宁擦了擦泪,想起来什么抓住了弟弟的手臂。
“阿福,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沈凌风忙笑道:“阿姐不必担心,小伤,不碍事的。”
他执意不肯让榕宁看他的伤口,榕宁也只得作罢。
当初他药劲儿发作即便是跳进冰冷的湖水里也不能缓解多少,情急之下担心自己在后宫里做错什么事儿,让阿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便狠狠用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身体,这才意识清明了几分,连滚带爬逃出了温泉池,可还是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阿姐及时赶到,今天怕是整个沈家都得跟着陪葬。
沈凌风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姐姐是宠妃,他自己也争气。
这样的背景不晓得羡慕死多少旁人,可经历了这么一遭,他突然意识到那些都是没用的虚名。
大丈夫报国杀敌才是正道,哪里能一直躲在姐姐的身后?
榕宁看向自家弟弟的视线渐渐郑重了起来。
“东大营别看是练兵之所,其实分外凶险,你要时时刻刻小心被人下套,就像今日一样。”
“你年轻气盛不可与那些老兵油子生出几分嫌隙,免得树敌太多。”
“但你也记得自己是他们的主将,治下刚柔并济才是处世之道。”
榕宁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终于到了离别时刻,差了小成子将沈家一家人送出了宫。
她也亲自送出了很远,远到宫嫔不能再随意踏出宫城半步,不得不折返回来。
她心头沉甸甸的,只想独自待一会儿。
不想刚转过一片芭蕉林,宽阔的叶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