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想都不想地说:“哪儿就方便了,你身上可带着伤呢!”
苏魅骨说:“再见不到师父……我就要死了。”
水玉问:“怎么死的?”
苏魅骨说:“担心死的。”
水玉说:“那你小心点,我扶着你!”
苏魅骨本来不指望她会答应的,脸上的表情已经是生无可恋了,听了水玉的话后,顿时生无可恋变成了喜出望外,就差从床上爬下来给她磕头了。
她感激万分地说:“八师姐,谢谢你!”
苏魅骨下床下得很吃力,微微一动胸口便是巨痛,水玉扶着她就像扶着老奶奶一样小心。
她们以蜗牛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朝着安气阁的方向走去,幸好的是安气阁就在隔壁,若是再远一点她们非得走到天亮不可。
此时的安气阁屋顶上的窟窿都已经修好了,小壳正端着汤药从里面出来。她看到水玉扶着苏魅骨站在门口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再扶苏魅骨一把说:“地鼠,你疯了,你刚醒,这是干什么呢?”
苏魅骨虚弱的难以开口,水玉替她说:“她无论如何就是想见师父一面。”
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小壳再撵她回去躺着也不好,便帮忙同着水玉一起将苏魅骨扶进安气阁。
然后,苏魅骨跟易双子是看着彼此都是一脸苍白,精神虚弱,仿佛随时都要死去。
苏魅骨看到易双子,心里是复杂万千,最多的则是心疼,她从未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易双子看苏魅骨则是面无表情,跟往常一样不温不火,似乎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弟子。
水玉跟小壳搬来一张太师椅让苏魅骨坐在床前,然后易双子便叫她们走。小壳是很听话地叫她走她就走,水玉却犹豫了,你们两个半死不活人说话归说话,身边没人看着怎么行?
当然,这些话她说出来的时候没那么直接,然后被小壳很直接地拉走了。
哪知水玉跟小壳刚走,苏魅骨刚刚叫了声师父,易双子便一副诈尸的模样猛然坐了起来,左手一把掐住苏魅骨的喉咙。他瞪着她冷冷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杀不了你?”
苏魅骨吓坏了,她说:“师……师……父……”
易双子瞪着她的眼神是越来越冷,口气却充满了怒火,他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杀了我不可?说实话,不然……”
苏魅骨差点忍不住把实话说了出来,她真的很想说实话,然后当面问问他,然而说出来的却是:“我……我有……一个朋友,她……是妖怪……她……的父母……被你……所杀。”
易双子虽然很虚弱,却撑着一口气说:“妖怪?你有妖怪朋友?她给了你这美貌,条件就是你要杀了我为她父母报仇对不对?你……你可真行。你原本长什么样子?是个大胖子,还是个丑八怪?”
苏魅骨的眼眶里两行泪不由主地流了下来,她说:“丑……丑八……怪……我在村里……的时候……只有臭老头子……肯上我……有时候还……还要给……给他们……钱……求他们……我……我一直想要年轻……力壮的……男人……我寂寞……我空寂……他……满足了我。”
苏魅骨很艰难地把话说完,然后右边脸颊猛地挨了一巴掌,登时头晕眼花,后槽牙都要掉出来了。
易双子苍白的脸色已然气得通红,他指着她大骂:“你这个骚货!你……你好不要脸!”
语毕,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苏魅骨只是想让他讨厌她,对她再无好感,没想过要气死他,顿时后悔自己刚刚的语言。他倘若真的被她给气死了,那只怕事后自己想起这件事来还要气死自己。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走到他的身边,却牵动了自己的伤口,再次摔了下去。
苏魅骨本身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刚刚的那一巴掌再加上这一摔,她顿时再次晕死过去。
当苏魅骨的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她听到了林烧鹅对水玉的叱喝:“你也几百岁的人了,怎么办事的?哪有卧病在床之人去探望卧病在床之人的道理?你们竟然还不守着,万一他们一起死了怎么办?”
苏魅骨缓缓地把眼皮抬起来,声音低弱地说:“不怪水玉,都是我的错。师父……师父怎么样了?”
林烧鹅看着苏魅骨没好气地说:“还没死。”
苏魅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心中暗暗地说:“这么一来,师父就有救了,他一定不会再爱我的。”
苏魅骨看望易双子险些看望出两条人命来,水玉也是吓得不轻,本来任性胡来,此刻再也容不得她从床上下来。不巧的是,苏魅骨也没有必要非得再去看望谁了。
一夜甜眠,待再醒来,一切如昔,洞壁梳台。
苏魅骨只感觉身体不再那么疼了,她坐了起来,发现她竟回到了青丘老家,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从床上下来,叫了两声:“爹,娘?”
无人回应,她不由地想起来,似乎二老已故。
苏魅骨沿着已走过上万遍的道路走出洞内,但见洞外白草依旧,坟穴空空如也。她惊呆了,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挖坟?
忽然背后有人叫她一声小魅,她只觉得熟悉无比,一回头却只见一副骷髅。
只听那骷髅说:“小魅,你为什么要救他?你为什么要让他活着?他杀了你娘,你娘我……死不瞑目。”
苏魅骨吓得坐了下来,浑身是汗,她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忽然,又有一副骷髅从她背后探出头来,她说:“易双子杀了我们夫妇,还上了我们的女儿,我们的乖女儿为此不知道有多高兴。造孽啊!”
苏魅骨疯狂地挣扎,引起伤口一阵巨痛,终于她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湿的,手心里满是汗。
水玉正在抓着她的手心安抚着她说:“地鼠,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醒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