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忍着笑,低眉强作伤心状。
“我与公子萍水相逢,公子尚知我抱恙,体贴我入微;可谁知我那冷性的夫君,竟对我不管不问,连我身子有恙都不管。”
“我……也不怕公子笑话,我想与他和离,想了已有一阵时日。”
罗俊修骤然色变,“这……”
这就交浅言深了吧?
他咽下一口唾沫,想这妇人对自己讲这话作甚。
自己虽有意偷香窃玉,可要真拐个妇人回上京去,那是要被父亲生生打断腿的。
更别说眼下,她有身孕而不自知,可见还未足月。
若一夜风流后赖到自己头上……
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罗公子怎的不说话?”闻蝉捂着心口上前一步,“可是奴家寻的料子不称意?”
罗俊修赶忙后退,“不,不是。”
“公子心中想什么,不妨都说出来,奴家认得很多人,定能为公子寻到满意的。”
见她满目痴情、情真意切,男人更是胆寒三分。
想她可并非恪守妇道的良家子,门路多,结识的野路子也多,罗家在上京虽贵,可到底强龙难压地头蛇。
若今日着了她的道,难保她明日拿腹中野种威逼,花样百出地缠上自己。
“罗公子……”
“莫要沾我!”
原先还笑面含春的男子怛然失色,退开两步,负手训道:“我自幼受圣人训,修君子道,檀夫人今日在我面前嚼自己夫君的口舌,实为非礼勿听。”
“还请夫人自重,莫要当我小人戏耍!”
“可是……”
“莫要可是了!夫人只管将这这两箱绸缎送来云溪路的罗宅,届时管家自会与你钱货两讫!”
闻蝉几欲垂泪,竟还要上前要执他的手。
吓得罗俊修夺门而出,马凳都不及踩,手脚并用爬上车。
小厮还要扶着他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别废话,快走!”
尘烟扬起,石青忙替谢云章遮挡,自己却被呛了一口。
“咳咳咳……这姓罗的怎么回事?火烧眉毛了不成,跑这么急!”
谢云章在他身后嗤笑。
“满腹酒肉的纨绔,对上她,还是太嫩了。”
石青便又问:“公子既知道,还亲自过来作甚?”
因为,知道归知道,担心归担心。
固然他亲手养的人,知晓她八百个心眼子,可遇上险事,总归还是牵挂着的。
后堂里,王妗不知从哪里闪出来,关起门便是捧腹大笑。
“姐姐你是没瞧见啊!那姓罗的似阵风一样跑出去,像是身后有人持刀要杀他呢!”
“姐姐方才对他千依百顺,温柔小意的,他缘何反而不领情?”
闻蝉亲手理着那弄乱的锦缎,叠好,收进箱奁中,才拭去眼角憋笑憋出的眼泪。
“他那样未成家的高门公子,虽风流,却最怕女人纠缠不休,若闹到家里,免不得到祠堂里,跪着挨板子。”
“我诓他想和离,他又眼见压不住我,自然怕惹火烧身,跑得越快越好。”
“姐姐真聪明,这都能猜到!”
倒也不是猜的。
只是旧日国公府公子众多,并非人人都似三公子那般洁身自好。
想那同为庶出的二公子,十五岁便污了房里大丫鬟的身子,肚子大到七个月才实在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