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夜望着大姨子那憔悴的容颜,也是有些心疼。
他知道照顾一个病人,有多么的磋磨。
村里的流言蜚语,更是一把尖刀。
所以,许夜才会让杨雪和杨婉清,把拉帮套的事情尽量的保密。
就连平日里送东西,也是让老婆出面。
以免引起更多的非议。
等过了年就好了。
到时候许夜打算去城里买几间铺子,带着家人搬到城里去,就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了。
“婉清,听小雪说,你找我有事?”
许夜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
杨婉清点了点头,应声道:“嗯,妹夫,我老公想要见你,所以只好麻烦你过来跑一趟了。”
说完,她侧身让开道路,示意许夜进屋。
杨婉清家院子不大,不过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条。
许夜跟随着大姨子走进屋内,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扑面而来。
“妹夫,小心脚下,不要被柴火绊倒了。”
杨婉清柔声提醒着许夜。
许夜听到大姨子的话,这才看见屋子中央的地上,有不少码放整齐的松明子,旁边摆放着一个烧火的炉子,炉子里正燃烧着松明子,时不时发出哔哩吧啦的声音。
松明子燃烧时散发出来的气味有些怪异,小时候的许夜对此可谓是闻的够够的了。
然而此时,当他再次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时,心中竟涌起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丝毫感觉不到它的难闻之处。
徐攀虚弱地躺在那张简陋的床上,有气无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当他看到许夜走进房间后,努力地从嘴角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招呼道:“许夜,你来了啊……”
接着,他向杨婉清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搬来了一条凳子,放在床边。
许夜满脸关切地询问起徐攀的身体状况。
尽管他并非专业的医生,但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观察,还是能够察觉到徐攀此时的身体已然处于弥留之际。
若是时间能倒退几个月,兴许将其送往医院接受治疗,还有一线生机能够挽救回来。
然而,事已至此,一切都太晚了,如今已是回天乏术。
徐攀强打起精神与许夜交谈了片刻后,无力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恐怕我的日子真的所剩无几了”
说完,他仿佛泄了气一般,整个人显得愈发虚弱。
沉默一会儿后,徐攀又接着道:“等我两眼一闭,双腿一蹬,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结束了,倒也算得上一种解脱。只是可怜了婉清,她生性柔弱,若无人帮扶照拂,在这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定然难以存活下去。想想真是可笑至极啊,小夜!直到临死这一刻,我才恍然明白过来,所谓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根本就是靠不住的。”
话至此处,徐攀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往种种经历之中,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之感。
他喃喃自语道:“也许正因为我本就不是徐家之人吧,索性今日便对你实话实说了,其实我压根儿就不是我爹亲生的。自我懂事以来,无论怎样努力想要融入那个家庭,却始终如同外人一般格格不入。故而此次生病之后,他们竟这般无情无义,眼睁睁看着我自生自灭而不闻不问。想当初,我也曾尽心尽力地侍奉双亲、善待兄弟姐妹,自问未曾有半分亏欠之处,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说到伤心处,徐攀的声音不禁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也逐渐湿润,最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
“攀哥!”杨婉清在一旁聆听着,此刻她瞧见徐攀的情绪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急忙跨步向前,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试图以此来抚慰他那波澜起伏的心绪。
对于徐攀所经历过的那些身世与遭遇,杨婉清同样有着切肤之痛,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共鸣,为他所承受的巨大不公,以及那份无法言说的凄凉,而深感悲悯。
然而,许夜却是前世今生,首次听到这些话。
想前世,徐攀走得太过仓促,以至于大姨子自此陷入自我封闭的状态之中,将自己那颗原本炽热的心紧紧封锁起来,没过多久竟然也追随他而去了。
正因如此,这些事情,许夜压根就不知道。
此时,许夜的心里亦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攀哥,这些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许夜赶忙出言宽慰起徐攀来。
“没错,小夜你说得很对。这些都不重要了。”
是啊,徐攀也是讪然一笑,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是不是徐家捡来的孩子,还重要吗?
突然,徐攀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对许夜开口道:“对了,小夜,此次我冒险进入深山之中,之所以会招来这杀身之祸,完全是由于我偶然间目睹了这样一幕场景:有一群身形庞大的野猪正围着一块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石头争抢不休。趁着那群野猪尚未察觉之际,我当机立断冲上前去,一把抢走了那块石头。谁承想,这群恼羞成怒的野猪竟对我穷追不舍,足足跨越了好几座山啊!最终,我一个不慎失足跌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