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磊略过许珺言语中的咄咄逼人:“我是为你好,你肯定是分得清轻重的人。是我以己度人,到底是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他学会说话第一个叫的还是‘妈妈’而不是‘爸爸’。若不是舒丽珍那一番言语,我本来也没有犹豫过的,如今她的话是一把刀切了下来,我心里头也是跟你一样想的,但你若是改变主意要留下铭川,我也会摒弃我落后的思想。”
许珺抬眼:“你还是没有明白。”
与容铭川摊牌后,事情就是已发生的。
没有人可以当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像他们不能够忽视调换的真相一般,容铭川也会记得被抛弃、不被选择的事情。纵然是心有后悔,许珺一定也不会回头,不然迎面而来的是更多的不如意与不顺心:“算了,你说的没错得回燕京。”
应玲菀的葬礼他们没有插手,到底是让老人长眠。说来也是作孽,老人本还能如往常的,偏偏生的女儿不够顺心,做出的缺德事让老人的情绪激动,又或者是心中过意不去,总之老太的死确实与舒丽珍所为有关。
故意调换孩子的是舒丽珍,应玲菀从谁口中得知这件事,并不太重要。老太太是被做事的人气到,而不是传话的人。许珺并未生出没必要的愧疚,若她需要为此事愧疚,舒丽珍应当立即赴死。
感慨命运弄人,却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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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瑜老家。
海城的议论风波尚未过去,老家的风波又起。
梁瑜都能够听见奶奶与他人谈起“狸猫换太子”的夸张语气,那些很俗气的话语里最高档的词就是“狸猫换太子”“鸠占鹊巢”。
实际上……这些人甚至不知道,孩子是舒丽珍故意调换的。
他们感慨应言的运气差,在那里很玄乎谈及命运。
像应言,明明投生在有钱人家,愣是吃了十七年的苦。而应家真正的孩子呢,就这样享受了本不该享受的福气,他们说有钱人家真的是心狠,那些有钱人难不成是皇帝,养了十七年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把自己代入容家的位置,想到若是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从小养到大的情分,哪里舍得真的不管不顾。
院里。
有人说:“要不别人怎么成为有钱人的。他们就是心狠,狠心的人挣丧天良的钱。儿女都可以不要的,更不要说对待其他人,这样想起来真是吓人……”
另外一个扇着蒲扇的人说:“是这样说勒,一开始也是不晓得是别人的儿子的,那就是一直都是以为是自己亲儿子在那里养。现在说,儿子抱错掉了,就马上舍得把儿子丢掉。有钱的人跟我们大家真是不一样。”
隔壁邻居家就有男的人没办法生的,夫妻两个抱了个女娃娃回来,真的跟别人家里面的独生女一样宠着的,从一开始就晓得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都养得跟自己生的一样。那容家,一开始又不晓得儿子不是亲生的,这感情上面说,肯定更加舍不得。
梁奶奶跟了句:“应言也是可怜。”
立即就有人说:“是可怜相的以前,以前就讲舒丽珍不是个检点的……”
单身貌美的舒丽珍,就算是应玲菀为舒丽珍找好了理由,也拦不住这些风言风语,舒丽珍什么也不做,存在着就是一种挑衅,女人说她勾引男人,男人说她的不检点,哪怕舒丽珍对这些人从未有这些意思。
在舒丽珍与应伟康结婚前,与舒丽珍有关的蜚语流言更是多,等到舒丽珍再婚不怎么回老家,她才淡出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如今旧事重提,再提起舒丽珍依旧是没有什么好话。
舒丽珍恨这些人的愚昧,过去也恨母亲的无能,若是留在大城市里,若是有一个体面的身份,她如何会遭遇这些。上天给了她美貌,却没有给她与美貌匹配的地位,她人生重大节点的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见过那些出身好的女孩,舒丽珍的那种恨意更为绵延。当她察觉到自己的母亲本该有更好的人生,却选择了逃避后,那恨意的苗头被点燃,成为焚原的烈火。直到烧伤了自己,她才回头,像母亲一般躲避起来。
那时她又一次知道了母亲的不易,不同于年幼时一无所知时的心疼、孺慕。而是经历过风霜,才晓得一句坚持并非是易事,在自己的懦弱的时刻,舒丽珍短暂原谅了母亲。
舒丽珍知晓无论自己成为什么模样,在世界上总有一个怀抱属于她。应玲菀总在那里,舒丽珍不幸福的时刻回去,能够完全被母亲爱着的。
回到老家的舒丽珍,与容铭川处在一个屋檐下,压抑着的情绪在某一个瞬间爆发,她说容铭川克死了母亲。
容铭川:“或许,你无法接受应女士的离世。”
舒丽珍眼里的愤怒迸发:“你就是个怪物,劣等的……”
“等等。”容铭川打断舒丽珍的话,“你肯定要说强奸犯的儿子,这句你已经说过。我应该感谢您的爱吗,母亲?为强奸犯的儿子换来那么好的人生,你认为我是一个怪物,可……”
舒丽珍无法听容铭川的话语,不理解容铭川的冷静。
明明之前他为她的话伤心过不是么,舒丽珍比容铭川多活了二十余年,容铭川再怎么有气场也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刚经历过高考。
经历人生巨变的少年,人生又一次受挫,舒丽珍懂得如何为少年的人生雪上加霜。
“我不是……”舒丽珍恨容铭川的冷静。
容铭川一次一次找舒丽珍言语中的漏洞,使得她无法……
“你是擅长说谎的。”容铭川甚至露出了笑容,很浅淡却让舒丽珍退了两步。
舒丽珍的手扶着门框,看着容铭川的薄唇一张一合:“下一次说谎前尊重一下听众,前后矛盾的话语,让我无法听下去。”
容铭川一字一顿:“所以,妈。”
舒丽珍咬牙,她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为了儿子的富贵,故意调换了有钱人家的孩子的母亲,为什么会不爱自己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