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被风吹得毫无章法地乱晃,同样凌乱的还有她披散的头发,和随着狂风不断被掀起落下,任意纠缠小腿的裙边。
一切都是那么乱和烦。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一滴又一滴冰凉落在脸上,出门时特意打理过的头发沾了细密的雨丝,不再柔软蓬松,沉甸甸地贴住头皮。
冷意渗进皮肤,逐渐侵蚀血管和骨骼,从头到脚都冻得麻木。
南惜站了很久很久,忘了动,直到一片黑色从后面伸过来,顷刻间隔绝了雨点,和一部分凛冽的气温。
她抬头看了看雨伞,转过身。
是一个五官温润的西装男,对她礼貌地笑了笑:“雨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家吧。”
陌生人的关心让她喉咙哽了哽,压住眼眶那阵热意,低声开口:“谢谢您,我没事。”
男人抬起手里另一把雨伞。
南惜怔了下,随即笑着拒绝:“不用,我车在那边,多谢您了。”
说完扭头走向人行道,就这么淋着雨回到车里。
池昭明没那么快放弃,这期间六个未接电话,许多条微信:
【南惜,我们再好好谈谈。】
【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两家联姻不是儿戏,我们不能这个节骨眼闹分手。】
【二十年的感情,你舍得吗?】
【我只是和她睡了一觉,你知道的,这在我们圈子里很正常,但我心里只有你,也只会和你结婚。】
南惜面无表情地看到最后,只回他三个字:【您脏了。】
拉黑手机号码,拉黑微信,她启动车子,将瓢泼大雨甩在尾翼后。
如同踢开出局的男人。
余沭阳回到副驾驶,一边把湿透的雨伞收拾好,一边小心翼翼朝后张望。
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作失误。
迅速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余沭阳主动汇报:“池总,她没接。”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她?”
余述阳察觉不妙,小心脏猛地一抖。
当了池靳予两年特助,余述阳自诩了解他。
老板看似冷淡却极易相处,只要工作完成好,私下里没那么多京城大家族的条条框框,让他这个外地人挺轻松。
可刚刚那个“她”字,好像让老板不高兴了。
意识到这点的余述阳赶紧重说:“南小姐的车就在附近,所以没接,我亲眼看着南小姐上车。”
池靳予这才舒开微蹙的眉头,拿手机看微信,嗓音透着懒:“嗯。”
危机解除,余述阳暗自松口气。
以后关于这位南小姐的话,看来不能再随意说了。不能你我他仨的,语气也不能不恭敬。
南小姐比他还小几岁,可没办法,谁让是老板家里人呢。
余沭阳一开始还纳闷儿,自家老板从商场出来就特意绕了一圈,后来又把车停在路边上,叫他下去给一姑娘送伞。
直到走近了,看清那张脸,居然是二少爷的未婚妻。
看来老板虽然对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态度冷淡,却还是在乎家人的。
余沭阳心想他的老板哪里像外界传闻那样,分明是英俊倜傥,聪慧卓越,雷厉风行,三观正得不能再正,哪怕性格的确不太有趣,但瑕不掩瑜。
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很有人情味。
于是他笑着问:“您回别墅还是公司?”
池靳予放下手机,清绝的眸微微撩起,不远处一辆法拉利从空地驶出来,在风雨中如同紫色的闪电。
他抬了抬眉,声音磁沉冷静:“跟着。”
司机立马启动车子。
跑车在前方顶速疾驰,过弯也不压速度。这辆加长的宾利慕尚虽然动力不逊,但车身远不如小巧如游龙的法拉利灵活。
何况要经过晚高峰的京城三环线。
说是跟着,倒像押车护航。
经过拥堵路段时,法拉利在前方穿插改道,宾利始终要保持和它同一车道,避免跟丢。
余沭阳从没见这辆车被这样开过。
虽然司机是老板千挑万选,车技高超,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还是悬着颗脑袋,紧张出一身冷汗。
一直到龙湖山庄附近的路口,后排男人让车停下。
那一道紫色闪电完好无损地窜进电动门,顷刻没入深沉的夜色。
池靳予收回目光,冷淡掀唇:“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