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得已而为之
养身殿外，张斐和莫沧澜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下面，等着皇帝召见。
郭沾已经进了养身殿了，皇帝在问郭沾话。
张斐和莫沧澜只能在外面等着，好在天气不是很冷了，阳光也很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张斐双手揣在袖子里，看着莫沧澜问道；“莫大人，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等郭中丞奏完厘清田亩疏之后你再弹劾苏步青吗？”
莫沧澜也是两只手袖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将后背朝着太阳，让阳光晒到他的背上。
莫沧澜笑着说道：“少卿，下官觉得要是让郭中丞先奏请厘清田亩疏的话，我再弹劾苏步青，那效果就差得远了。
若是我先弹劾苏步青，郭中丞再上奏厘清田亩疏，那陛下推行起厘清田亩之事来，就容易得多了。
苏步青的倒台就是给那些人看的，有苏步青这个前车之鉴，谁还敢轻易反对厘清田亩疏？
少卿，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而且我一上来就弹劾苏步青，这就让苏步青没有丝毫的反应时间。
要是厘清田亩疏先在朝堂上争论起来，苏步青必然会想好了应对之策，那时我再弹劾他，效果又是完全不同了。
少卿大人刚刚进入朝堂不久，这些朝堂上的手段少卿还不熟悉，呵呵。”
张斐想了一下，觉得莫沧澜说得十分有道理，看来自己的政争经验还是太少了，远不如莫沧澜这样的朝堂老油条啊。
“莫大人说得极是，张某受教了。”张斐很诚心实意的朝着莫沧澜施了一礼。
莫沧澜笑道：“少卿大人客气了，老夫只是痴长了几岁，在朝堂上厮混的久了一些。
等少卿在朝堂上厮混久了，一定会比老夫强上百倍。
别的不说，就说这次谋划搬到苏步青之事，少卿大人做得就极好。
要不是少请大人搜集了那么多的证据，老夫就是弹劾一下苏步青，也不过就是给他挠挠痒而已，根本伤不了他的筋骨。
老夫也是着实佩服少卿啊，居然能查到这么多的东西，老夫敬佩之极。”
老色批说着，也朝张斐施了一礼。
他这一礼也是真心实意的，因为能够搜集到这么多的资料和证据绝对不是简单之事，若是后面没有人帮忙，没有人支持，张斐就算是再大的能耐也做不到这一点。
因此老色批的这一礼说是施给张斐的，还不如说他是施给张斐背后那些人的。
老色批现在的心情极好，因为这次就等于是他掀翻了苏步青，那可是当朝三宰之一啊，可以说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作为一个专门给人找麻烦的御史，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成绩，他在御史台就算是露了很大的一个脸了。
以后他在御史台的身份地位也会迥然不同，可以算得上是郭沾之下的第一人了。
甚至再努力一下的话，压过郭沾也不是不能试试的。
而且这一战就令他名震朝野，以后别的官员见到他也会双腿打哆嗦，以后求自己写字润笔之人也会更多了，当真是名利双收。
因此老色批很开心。
“少卿，这次掀翻了苏步青，咱们是不是要到春阁庆贺一下啊？”老色批笑眯眯的看着张斐问道。
他觉得自己为张斐出面掀翻了苏步青，可谓是大功一件，张斐作为隐形的太子，怎么也得赏赐自己一下才行。
何况那晚他与柳如意有了鱼水之欢之后，已经被柳如意迷得四六不认了，现在想起柳如意，老色批都觉得要是能再一次与她一起诗词唱和，人生就算到此也是值得的了。
张斐看了莫沧澜一眼，笑道；“这是必须的，莫大人出了如此的大力，岂能不去庆贺一下？
今晚咱们还是春阁消遣，费用张某全包了，莫大人只要放开了消遣便是。”
“如此就多谢张少卿了。”老色批大喜，忙朝着张斐施礼谢道。
两个人又聊起了圣京城的那些个花楼以及那些个红倌人清倌人，张斐除了去过春阁以外，还真的没去过别的地方。
倒是老色批如数家珍一般，将圣京城的各个消金窟都讲了一遍，又把那些知名的红倌人和清倌人都给张斐分析了一遍，好像他都去享受过了一般。
张斐却是知道这个老色批跟他分享的这些都是故事，都是老色批听别人说的，他一个穷兮兮的御史，一年的俸禄加上外捞连两千两都没有，他拿什么去享受？
柳如意那等人物，一次过夜之资就要四千两，老色批就是全家不吃不喝也得存上两年才行。
以老色批的财力，花个几两银子找一些依门掀帘子的倒是不难，像春阁这样的超级消金窟，他这辈子估计就是自己请他的那一次了。
两个人站在外面聊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郭沾才从养身殿里出来了。
郭沾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对莫沧澜说道：“老莫，陛下召你进去问话。”
莫沧澜忙朝着郭沾施了一礼，道了声谢，又朝着张斐抱了抱拳，这才提着官袍下摆，一溜烟的进去了养身殿。
郭沾看着莫沧澜进了养身殿，这才朝着张斐拱了拱手，说道：“少卿大人好手段。”
他这话就有埋怨张斐的意思了，因为张斐没有将莫沧浪会弹劾苏步青的事情跟他讲。
而且现在看来，张斐的目的并不是厘清天下田亩，而是剑指苏步青，厘清田亩之事只是一个敲门砖而已，最后的目的是掀翻苏步青。
如今张斐的目的达到了，但是老郭头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因为他被利用了。
张斐笑道：“郭中丞，要是不拿下苏步青以震慑朝堂上那些人的话，您觉得厘清天下田亩之事能推行下去吗？”
郭沾一愣，随即便想明白了，于是朝着张斐施了一礼，说道：“张少卿好谋划。”
一句是少卿大人好手段，这就是在讽刺张斐阴谋得逞。
一句张少卿好谋划，这就是赞赏张斐的心机了得，多少带有一些敬佩之意了。
张斐笑道：“非是晚辈不与中丞大人说，而是为了保守秘密不得已而为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