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朕是不是老了？
两个人说着话，便到了养身殿外，无德对张斐说道：“张少卿，你在这里稍等，老奴先去向陛下通禀一声。”
张斐上前一步，一伸手，便把一张银票塞到了无德的手中，轻声笑道：“多谢公公的提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无德的脸上露出了笑意，点了点头，将银票收回到袖子里，转身进了养身殿。
片刻之后，一个小太监跑了出来，对张斐说道：“张少卿，皇上叫进去呢。”
张斐忙进了养身殿，皇帝就在偏殿里歇着。
早朝结束了，下午还有朝会，不过却是小朝会了，皇帝在养身殿歇息一个半时辰之后，还要回去紫微殿开朝会。
张斐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已经换了一身常居服，靠躺在软塌上，笑呵呵的看着他进来，看着他施礼。
等张斐施礼完毕，皇帝便指了一下身前的锦凳，笑道：“过来这里坐吧，坐着跟朕聊聊天。”
无德这时正跪在皇帝身后，给皇帝捏着肩膀和脖子。
这早朝上了一个上午，皇帝也是累得不轻，那个皇座就是一个四边不靠的大椅子，坐在上面就要挺直了腰板和脖子，这一上午坐下来，皇帝也是累得腰酸背痛的。
张斐道了声谢，在锦凳上坐下来，皇帝便问道：“第一次上朝，感觉如何？”
张斐笑了笑，说道：“乱糟糟，臣没想到朝堂上议事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要吵翻天了，比在菜市场那些卖菜的还要热闹。”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你说得的没错，就是乱糟糟的。”皇帝笑道：“朝堂上议事就是这么回事儿，天天的吵，朕都听得耳朵出茧子了。
你是十天参加一次朝会，朕却是天天都要上朝，天天都听他们吵，朕都听了二十多年了。”
“陛下不易啊。”张斐叹道：“臣只是参加一次朝会，就觉得受不了了，陛下能坚持二十几年，可见陛下毅力之坚，非臣能比，臣佩服。”
皇帝笑道：“没什么毅力不毅力的，就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这事儿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以后你慢慢就懂了。
先不说这些了，朕问你，床弩案进展到底如何了？
朕知道你在朝堂上说的不尽不实，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将真实情况跟朕说说。”
张斐看了看无德，又看了看站在殿里侍候的那些太监和宫女，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里还有很多人在呢，不方便说啊。
皇帝见状便朝着那些宫女和太监们摆了一下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无德你也出去。”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皇帝便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于是张斐便将整个情况讲了一遍，同时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
皇帝听后便点头说道：“你这么做很好，是要小心谨慎才对，朕支持你，你只管大胆的去做便是。
朕还是那些话，要按照规矩来，要真凭实据，要证据确凿，只要你能做到这些，朕就全力支持你。”
张斐忙又谢过了皇帝，而后说道：“臣一定会用心办差的，绝不叫陛下失望。”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朕听无德说，皇后要见你？”
“是，先前有个叫董憨子的公公过来传话了。”张斐说道：“说等臣见过陛下之后，皇后要臣去拜见。”
皇帝沉吟了一下，说道：“去见见也好，早晚也要见的。
见到皇后你只管照实答话便是，朕知道你很聪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都很清楚，对吧？”
张斐说道：“臣知道了，臣会照实说话的。”
皇帝和张斐说的照实二字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按照实际情况答话，而不是把实际情况都说给皇后听。
皇帝又跟张斐聊了半个时辰，这才放他离开，派了一个小太监送张斐去慈寰宫慈宁殿见皇后。
张斐走了，无德随即便进来了。
见到无德，皇帝便叹了口气，说道：“朕很喜欢跟这孩子说话，跟这孩子在一起，朕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都说人老了话多，无德，朕是不是老了？”
无德忙说道：“皇上您可没有老，您正青春鼎盛呢，
您之所以愿意跟张少卿聊天，那是因为亲情的缘故，若是换了别人，皇上您还懒得跟他们说话呢。”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么个理儿，朕跟别人的确没这么多的话说。
朕刚才看了，那孩子就披着一件兔子毛的大氅，可见他也是没什么钱的。
回头你在内库里选几件上好的大氅，亲自送到他府上去，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了，也不能穿得太寒酸了，那可是丢朕的脸面啊。”
无德忙应了一声是，便又跪到皇帝背后，给皇帝按 摩起来，然后就听皇帝跟他说张斐说的那些趣事。
再说张斐跟着那个小太监到了慈寰宫，自然有守在慈寰宫外的太监进去禀报了。
结果那个太监一进去就不出来了，就把张斐和皇帝派来的那个小太监放在外面不管了。
等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也不见进去通禀的小太监出来，张斐知道这是皇后的下马威来了，要让自己在外面冻上一段时间再召见自己。
张斐倒是无所谓，他有参天悟地睡梦功在身，再冷的天，只要运转了内力，即刻就暖和了。
倒是跟着他来的那个小太监被冻了这么久，有些受不了了，鼻涕泡都被冻出来了。
张斐见状，便从腰间的锦袋里掏出一块五两重的银锭，塞给那个小太监，笑道：“你回去吧，不必在这里跟着我一起等了，看把你冻的。
再这么下去你非得大病一场不可，赶紧回去吧。”
那小太监原本就是在养身殿里侍候的，养身殿内有地火龙，因此殿里十分暖和，这小太监穿的就少了。
他送张斐过来慈寰宫，原本以为送到了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久，他早就被冻透了。
他都觉得自己要被冻僵了，这时张斐让他先回去，又给了那么大一锭银子，小太监感激涕零，忙朝张斐施礼道：“奴婢多谢少卿的赏，多谢少卿大人 体谅，那奴婢就告退了。”
说罢，他又是深深一礼，然后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转身就小跑着溜了，这都快冻透了，不跑起来热乎一下身子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