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花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可以接受江宇杨高高在上,受别人敬仰、尊重,可以接受江宇杨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但唯独不能是这样落魄、憔悴、风尘仆仆。
苏莲花的心像被捅了一刀,豁开一条口子,正嗖嗖灌着冷风。
苏莲花想说点什么,但声音哽咽。
江宇杨心有所感,自见到两人后便扬起的微笑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一直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这些苦难都不算什么。
但在看到苏莲花这般心痛他的模样时,江宇杨装不下去了。
这里真的很苦。
工作辛苦,环境糟糕,已经远远超出了江宇杨的身体和心理接受程度。
说到底,他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
两人红着眼眶,相对无言。
苏娇娇跟着伤感起来,把包裹递给江宇杨,“江知青,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准备了棉衣、棉鞋。”
“常见的感冒药也有,但凡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吃药,别拖严重了。”
江宇杨点头,“谢谢。”
苏娇娇把药膏塞进苏莲花手里,“姐,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江知青涂下药。”
然后迅速跑开。
苏莲花拿着药,半晌没动。
江宇杨怕她介意,主动伸手,“你给我罢,我自己能行。”
刚江宇杨有意藏着手上的伤口,保持着微微握拳的姿势,这下手掌摊开,让苏莲花看见了全貌。
虎口、指腹、掌心处被磨伤,有的已经结了血痂,最严重的地方裂开宽宽的口子,深得能见到红色的肉。
指甲被磨平,指甲缝里夹杂着黑色的污垢。
江宇杨见苏莲花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不自然地将手指弯曲。
“有点脏,没来得及洗。”
“你把药给我,免得把你手弄脏了。”
苏莲花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嗓子眼堵得厉害,“我不嫌弃你。”
她旋开盖子,挤出白色的膏体,一点一点抹在江宇杨的手上。
认认真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有工人路过,“哎哟,这会儿擦了有什么用?等下干活都蹭掉了。”
“你们这些女人家啊,就是浪费。”
“你男人在这儿赚点钱多难啊,都被你给败完了。”
“哎,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莲花吸了吸鼻子,“我们乐意就涂,钱多了烧着玩。”
“怎么,你家里没人给你买吗?”
那人气死了,“小江,你家婆娘忒没教养。”
江宇杨被“你男人”“你家婆娘”这两个称呼喊得六神无主,又是害怕,又是窃喜。
立即解释,“莲花,莲花同志……”
苏莲花打断他,“我明白,我不会放在心上。”
“你真的不能休息一天?或者半天?”
江宇杨无奈摇头。
工头特别强调,县上抢抓工期,争取大坝项目在年前完工,这几天除非得了要死的病,否则一律不许请假。
苏娇娇一直躲在不远处看两人相处,难得看到苏莲花在江宇杨面前流露真实感情,想来是被江宇杨的惨状给刺激到了。